正文 第58章 克星【下】
目录：钓以卿心| 作者：云折烟| 类别：玄幻奇幻
火药味儿依旧在弥漫。
我不知道这荆州州牧翟放到底有什么能耐，什么靠山，居然面对着朝廷里人人敬畏不敢得罪的少府监祁忘川丝毫不显怯意，甚至连马屁都不愿意拍上一个，也真是……瑞阳王朝污浊不堪的官场中一朵奇葩……
“我上头有人……”
不知为何，耳边就响起这样的话语来。曾经在狗皮街上，有个喜欢絮絮叨叨的女人家，常常喜欢扭着屁股说这句话，神态总是得意的不得了，好像连皇帝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不过该缴税的时候她家依旧要缴，该征兵的时候她家依旧要征，从没见过那所谓的什么“上头的人”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可大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讨厌，却也不敢多得罪那多话的女人；连一贯正直的烧饼小哥见了她，有时都会客客气气塞上一两个烧饼。
然而每每当她吐沫飞溅，在邻里之间炫耀“上头有人”的时候，我总是会挖着鼻孔，趁她不注意，将某些黑色物体弹到她身上——这事不能告诉祁忘川，否则他又要说我“俗不可耐”了。
所以我是有点点佩服这个新官上任不肯放火的荆州州牧，从他的身上，似乎能看见我林第八的高大化正义化的影子。
话又说回来，所谓一物降一物，气焰再嚣张的大人物，也也一定会有不鸟他的人。比如祁忘川，比如这个翟放。
所谓的克星。
或许是被翟放的一番犀利嘲讽深深打击到，祁忘川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反倒是笑得更欢，歪了头话中有话，“国子监亲选的人才果真不同凡响呐~”只是他一贯令人捉摸不透，我实在猜不出这听似“赞许”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翟放也不是省油的灯，弯腰作揖，一席素袍衣摆扫地，“大人谬赞。下官不才，却也算是一路披荆斩棘，才没有被滚滚暗潮所吞没，苟延残喘间依稀能见得一丝阳光。”
这话我倒是明白：他翟放虽说十年寒窗得了功名，却苦于没钱没势没靠山，只能窝在小小的荆州，如今终于熬出头来，做了荆州州牧，靠的都是自身的才干，才没有被这污浊不堪朝廷里的暗涌所淹没；而他祁忘川，有钱有势有地位，锦衣玉食一路青云，连少府监这等的官职，说买就买，千金一掷，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是远远比不得的。
可也不屑与去比。
“喔。翟大人说这话，本官倒是听不懂了……”祁忘川淡淡一笑，又道，“本官只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之类的，望能与翟大人共勉……”
“多谢大人。”
我抓抓头，祁忘川所说那些毫无头里的‘名言’，我是完全没有理解。
“不过，本官今日还有些许头痛，不知翟大人可有妙方医治？既然翟大人是姑苏大人门下，也算是祁某的朋友，想必也该懂我这里的规矩，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翟大人若能医得了我这心病，祁某愿意在圣上面前替翟大人美言几句……”祁忘川与城飞花相视一眼，眸光浅浅落在了翟放的身上，等着他的答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喔？”翟放挑了挑眉，似乎有了些许兴致，“不知祁大人这头痛病又要从何说起呢？”
祁忘川忽然揽了我入怀，抬手捏了我的下巴，惊得我不敢出声，生怕他一个用力拧上我的脖子。他琉璃目轻瞥，灼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本官这位账房小美人呀，总是说发髻上少几只珠花，祁某对于女人的物件向来不得要领，不知该给她买什么样式的，真是头痛得很呐！人都说荆州出美女，不知荆州州牧见了我这小美人，可有想法没有……”
“喂，你——”我被他牢牢牵制在怀中，动弹不得，只能狠狠瞪他以泄愤恨。他低下头来，笑意吟吟对上我的眼睛，指尖的力道加重，贴我更近，欲吻不吻的模样，长睫几乎要触到我的脸……
不能呼吸。
我有点不能呼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这狗官从来就没夸过我好看，也从来未有……这般主动贴近我……
“想不到名震瑞阳的少府监大人竟然如此器重弯弯姑娘，这倒是令下官有些吃惊，和先前听说关于祁大人的传闻……有些不一样……”明白他在旨在讽刺朝廷上下皆知祁忘川有龙阳癖，我有些别扭地撇过头，发现翟放正一脸漠然打量着我和他，冷冷一勾唇，吐出的句子比他的表情更冷，“祁大人都不懂的东西，下官就更弄不懂了……不过依下官之见，弯弯姑娘天生丽质，清新脱俗，只怕世俗之物也无法与之相衬，若是弯弯姑娘不嫌弃，翟某家中倒是栽种了一棵栀子树，七八月时，花开得极好，待下官回荆州，定会托人捎来一枝……”
呵。栀子花。
这姓翟的倒是会讨女人欢心。
我偷偷观察着祁忘川的表情。他好像没有因为翟放的“一毛不拔”而生气，反倒是看着我，幽幽低语，“栀子花啊……确实有点相衬呢……”
我的脸微微发烫，尴尬地推开他，却不想又被他乘机捉住了手。祁忘川意味不明看了翟放一眼，便拉着我往外去，只丢下一句话，“那好，本官就等着翟大人的栀子花，可莫要食言……阿飞，送客！”
我被祁忘川一刻不停地拖离硝烟弥漫的“战场”，远远看见翟放依旧泰然自若，随着城飞花往门外去，眼中一点墨色渐渐化去，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家伙，当真要成奇葩了。
直到他的卧房外，祁忘川才松了我的手。被他握了一路，我的手不知何时也变得有些微凉，是冷汗还是其他什么我不清楚，只是他抽离开手的那一瞬，我还是愣了一愣，总觉得心底有什么碎掉了一块，凭空一抓，却什么都没有。
没来由的失落。
我看着他的手，白净而修长，却没有任何魔力。
“怎么？”他发现了我的失态，扬起了手，左右晃了一晃，“有什么问题么？”
“没，没有。”我回过神，抬头间却发现这家伙居然笑得很开心，那种笑容不是因为我，而是……如同发现了珍宝一般，得意且狡黠。“喂，你干嘛这么开心，难道不觉得那个荆州州牧句句带刺，对你各种讽刺么？难道……难道你在想点子整他？”
他继续笑，“本官哪儿有那么坏。”
“你……好像很高兴？”我绕着他打量了一周，“你不会是看上那姓翟的了吧？”
嘴角勾得更翘，祁忘川居然趁我不备猝不及防将我抱了起来，像哄小孩子一般一连转了几个圈，我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不由自主打起旋儿来，“是，本官很开心！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弯弯，知道么，翟放这家伙，我中意，很中意！哈哈……”
我被祁忘川抱着忘我地转圈，惊得哇哇乱叫，脸上刚刚褪去的滚烫感觉再次涌了上来：脑子在不停充血，一想到自己的身体正贴着他结实的胸膛，略带诱惑的锁骨……那感觉，简直比偷窥萧霁洗澡还要令人躁动不安啊……
“狗官你够了，快放我下来！”我不安分地捶着他的肩膀，“当心本姑娘告你骚扰良家妇女啊！”
“哈。”他闹腾够才终于放下我，脸红扑扑，长睫忽闪，“我今天很高兴。”
你高兴那就能把我一大活人当成玩具？我翻翻白眼，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服，“只因为被翟放骂得狗血淋头？”
他挠了挠头，羞赧道，“算是吧。至少让我看见这个世道还有救，还有人懂得不畏强权，还有人能够明辨黑白……也不枉我被他那么骂了一顿，不过，这般甚好，甚好！”
“说的自己好像做了件多好的事。”我也不客气，伸出食指在他额头狠狠一点。然而一个奇怪的念头却在我脑海中浮现：他祁忘川是树立在旷野上的一棵参天巨树，世人所见皆是他朽木不可雕也的腐坏和无药可救，无数雷电鬼火以烧毁他为荣，然而在承受的同时，他却出乎意料地，比任何人都明白善与恶，美与丑，清与浊，廉与贪。
他是镜子，自己浑浊不堪，却照得出洁白无瑕的君子；他亦是靶子，那些毫不留情戳向他的利剑就是值得称颂的英雄。
我眯起眼睛，跟前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来的男子依旧带着如获至宝般的笑容，明明方才还对着翟放冷言相对。我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祁忘川，可是现在，又有点不明白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又要做什么样的事，我无一知晓。
“虽然没能要来什么首饰，也算帮你找出个清官。”我嘟嘴，岔开了话题，闪烁其辞，“我要奖赏的。”
“那，弯弯要什么奖赏呢？”他笑嘻嘻歪头看我，欢喜劲儿还没有过去。
“出府。”我笃定看向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出祁府。”
他忽然间默不作声，沉思了片刻才重新扬起笑容，“弯弯想去哪里？太远的话不可以哦。”
“……去找个人。”
想了想，我补充道，“就在福业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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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每每当她吐沫飞溅，在邻里之间炫耀“上头有人”的时候，我总是会挖着鼻孔，趁她不注意，将某些黑色物体弹到她身上——这事不能告诉祁忘川，否则他又要说我“俗不可耐”了。
所以我是有点点佩服这个新官上任不肯放火的荆州州牧，从他的身上，似乎能看见我林第八的高大化正义化的影子。
话又说回来，所谓一物降一物，气焰再嚣张的大人物，也也一定会有不鸟他的人。比如祁忘川，比如这个翟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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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被翟放的一番犀利嘲讽深深打击到，祁忘川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反倒是笑得更欢，歪了头话中有话，“国子监亲选的人才果真不同凡响呐~”只是他一贯令人捉摸不透，我实在猜不出这听似“赞许”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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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大人。”
我抓抓头，祁忘川所说那些毫无头里的‘名言’，我是完全没有理解。
“不过，本官今日还有些许头痛，不知翟大人可有妙方医治？既然翟大人是姑苏大人门下，也算是祁某的朋友，想必也该懂我这里的规矩，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翟大人若能医得了我这心病，祁某愿意在圣上面前替翟大人美言几句……”祁忘川与城飞花相视一眼，眸光浅浅落在了翟放的身上，等着他的答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喔？”翟放挑了挑眉，似乎有了些许兴致，“不知祁大人这头痛病又要从何说起呢？”
祁忘川忽然揽了我入怀，抬手捏了我的下巴，惊得我不敢出声，生怕他一个用力拧上我的脖子。他琉璃目轻瞥，灼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本官这位账房小美人呀，总是说发髻上少几只珠花，祁某对于女人的物件向来不得要领，不知该给她买什么样式的，真是头痛得很呐！人都说荆州出美女，不知荆州州牧见了我这小美人，可有想法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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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的卧房外，祁忘川才松了我的手。被他握了一路，我的手不知何时也变得有些微凉，是冷汗还是其他什么我不清楚，只是他抽离开手的那一瞬，我还是愣了一愣，总觉得心底有什么碎掉了一块，凭空一抓，却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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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他闹腾够才终于放下我，脸红扑扑，长睫忽闪，“我今天很高兴。”
你高兴那就能把我一大活人当成玩具？我翻翻白眼，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服，“只因为被翟放骂得狗血淋头？”
他挠了挠头，羞赧道，“算是吧。至少让我看见这个世道还有救，还有人懂得不畏强权，还有人能够明辨黑白……也不枉我被他那么骂了一顿，不过，这般甚好，甚好！”
“说的自己好像做了件多好的事。”我也不客气，伸出食指在他额头狠狠一点。然而一个奇怪的念头却在我脑海中浮现：他祁忘川是树立在旷野上的一棵参天巨树，世人所见皆是他朽木不可雕也的腐坏和无药可救，无数雷电鬼火以烧毁他为荣，然而在承受的同时，他却出乎意料地，比任何人都明白善与恶，美与丑，清与浊，廉与贪。
他是镜子，自己浑浊不堪，却照得出洁白无瑕的君子；他亦是靶子，那些毫不留情戳向他的利剑就是值得称颂的英雄。
我眯起眼睛，跟前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来的男子依旧带着如获至宝般的笑容，明明方才还对着翟放冷言相对。我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祁忘川，可是现在，又有点不明白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又要做什么样的事，我无一知晓。
“虽然没能要来什么首饰，也算帮你找出个清官。”我嘟嘴，岔开了话题，闪烁其辞，“我要奖赏的。”
“那，弯弯要什么奖赏呢？”他笑嘻嘻歪头看我，欢喜劲儿还没有过去。
“出府。”我笃定看向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出祁府。”
他忽然间默不作声，沉思了片刻才重新扬起笑容，“弯弯想去哪里？太远的话不可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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