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买夜壶的财神爷
目录：钓以卿心| 作者：云折烟| 类别：玄幻奇幻
长长吁了口气，我将手中的算盘狠狠往旁边一推，整个人瘫软在桌子上。
谁料打磨光滑的算盘咕噜噜一滚，很快消失我的视线中。随即是噼啪一阵乱响，那些珠子在地面上胡乱蹦跳着，一副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势。
我两眼一闭，将先前的那口气吁得更长——看起来，这个月的开支又要增加了。
我，林家的独女，二八芳龄的美貌佳人，正独自一人苦心经营着这间祖上留下来的铁器铺子。
爹临终前说什么因为是祖宗的铺子才显得精贵，家里又没有男孩，只能交给我一个女娃娃来打理。他说得心不甘情不愿，我瞥眼，嘴硬道：您老放心，这“林氏铁器”的招牌在我林第八的手上砸不掉，无论如何得撑到我儿子女儿的那辈，再转手卖个棺材钱。
爹听完了我的话，两眼一瞪，一口气没上来就急着去找我老娘去了——顺便说下，我娘在我三岁那年便去找阎王老子喝茶了。
于是我林第八就正式成了孤儿，索性那时我也有十三岁了。
倚红楼的姑娘十三岁都能出来接客了，所以我很淡定地替自家老头子办完了丧事，丝毫未乱阵脚。虽比不上那些大户人家，可我这狗皮街“一霸”的林家毕竟手头有些闲钱，我也就很庆幸自己没沦落到卖身葬父的悲惨田地。
不过依我的脾气，即便是卖铺子也不会卖自己。我林第八在这狗皮街怎么说也是块响当当的招牌，就算我敢卖，也未必有人敢买。
当然，客官您没听错，我一介柔弱蒲草的妙龄少女，却有一个山贼头子地头蛇的名号——林第八。这第八是辈分的排行，介于前面说过了我是家里的独女，所以有必要在这里再解释一下，我前面的七个兄弟，都是狗，而且都对是这间铺子忠心耿耿的狗。
从京巴到西施，品种全得很。
我从娘胎里下来的晚，论辈分，只能排到第八。
相传老七那条大黄狗死掉的时候，爹娘正筹谋着再添只沙皮，一不小心就添了个我。
我得心怀感激，我叫林第八，而不是林沙皮，或者林膏药。
爹娘和刀剑铁器打了大半辈子交道，都是粗人，自然想不出什么依红翠柳这般的名字来，扳着指头算算，就随口叫了第八。从小我就被提着往私塾里扔，爹娘说什么也不让我这个独苗女儿做睁眼瞎。好在私塾里的先生也不介意我是女孩子：与他来说，只要有银子赚，你就是拎只真的沙皮狗去，他也愿意教。
课堂对话也不过是改成：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
肚子里有了墨水，我帮着铁器铺子里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打铁生炉子，而是记账打算盘。
我这弱身子骨，一抡不了铁锤，二拉不动风箱，这“林氏铁器”，常年是第三方业务外包。一来二去，生意再好，名气再大，最后落到我口袋里的银子，也就那么个饿不死人又吓不死人的数。
老实说，我所在的福业城虽说是在天子脚下，可这千疮百孔的瑞阳王朝，早已岌岌可危。老百姓每天有吃有喝，出得起壮丁交得起赋税，不被朝廷里的人隔三差五请去喝茶，便再无他求。我自诩不是个随便的人，可我随便起来——也就混出这么个人样。
“林姑娘，您这儿是怎么了？”隔壁孙记酥饼铺子的孙大娘探了半个脑袋，望着我一地的算盘珠儿直瞪眼，不嫌劳苦便要弯下那足足三尺一二的腰，欲替我拾到。
“大婶且慢！”一声极为好听的男声喝止住了她。
男人？！
我这才慢悠悠抬眼，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男子年纪约莫二十四五，着一身玄青色窄袖束腰长衫，身材匀称到一定境界，腰间佩一柄银鞘长剑。我的目光在帅哥和宝剑之间挣扎了一番，随即正气凛然地选择了后者。
据我多年来对兵器的观察经验，光是这光鲜剑鞘，价格便是不菲。只可惜未见宝剑出鞘，一时判断不出兵刃的材质，估不出其身价，更不能定论眼前的陌生男子究竟是个穿着考究的江湖大盗还是个微服出访的皇家子弟。
兵器如腰牌，见刃如见人。
这一直是我贯彻落实的生意理念。别奇怪，做买卖的嘛，会看人，会估价，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才是财源滚滚来的制胜法宝。
那小哥见我一脸沉思，终于又开了金口，向吓得不轻的孙大娘解释道，“‘林氏铁器’果然名不虚传，进门便见着了林姑娘布下的暗器阵，我家公子还真是没找错人！”说罢，腰间兵刃嘤嘤低鸣，一道白光耀得我眼疼，再望他时，长剑已然入鞘。
而一地的算盘珠子全数被劈成了两半，正惨兮兮地朝着我挤眼。
仅一瞥，我便咋舌，那把剑通体寒光，剑气凛然，绝对是剑中上品，至少值白银千两！仿佛看到男子腰间别了白花花的银子，我原本懒散的身子顿时一绷紧，绽开了前所未有的笑颜，“这位小哥……”
然而我的搭讪还没有来得及奏效，便被孙大娘一声声排山倒海的大笑给赶尽杀绝，“哎呦哎呦，阿飞大人可真是会玩笑，林丫头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会弄暗器诶！定多是算不过来帐，气得砸了算盘！啊哈哈啊哈哈……”
唤作阿飞的男子怔怔望了那些算盘珠子，脸上顿时一红，没再说话。方才的一身正气飒爽英姿早已烟消云散。我心里却在琢磨着得赶紧给这大主户找个台阶下——他上头居然还有个公子！换句话说，就这派头了他还只是个跑腿的，这个“我家公子”不是大主户是什么？
“孙大娘你就莫数落我了！这位大人真是好眼力，我啊，确实在琢磨着怎么在这些木珠子里灌上铁，好做个什么暗器震震这狗皮一条街来着……大人未卜先知，小女子佩服佩服……”
阿飞小哥听了我的话，干干笑了两声，脸红挠了挠头。
嗯，还挺可爱。
您见过派个佩着千两白银宝剑的随从专程来我这铁器铺子买把菜刀的贵公子么？何况他刚才也说了他家公子点名要我这“林氏铁器”，就算是买菜刀，那也得是几个军营用几十年的菜刀。一把不要多，就是坑人点每把卖个五十文，也能有三四十两的收入了啊！
要知道，瑞阳王朝的七品文官，一年的俸禄也才八十两纹银。
然而当我听到阿飞大人的后一句话时，即刻便有了一种想知道他家那个没有头脑的“大方”主子，到底是哪个操蛋家伙的念头，“林姑娘，你这里有夜壶卖么？”
我愣神，“大人……要什么？”
“夜壶，要铁皮的。”阿飞极为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丝毫没有拿我开刷的模样，生怕我没听清一般，又用手比划了一下，“夜里出恭用的那种。”
难不成你家主子还用夜壶斟茶？！还极度洁癖地非我“林氏铁器”的夜壶不用？！
“有是有……您要多少？”脑海中飞速问候了他家主子的几代祖宗，我算了下，若是他要个百十只，我还是能有不少赚头的。
“姑娘真会说笑，夜壶要买多少？一只不就够了，我家公子可没有收藏这东西的癖好……”阿飞笑，笑得人畜无害，“我家公子说了，整个福业城里就狗皮街‘林氏铁铺’的夜壶卖的最便宜，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他看我的眼神就和看怪物一个样，自顾自替他家主子传达着赞美咱店里夜壶的话，就连孙大娘都不自觉笑出了声。我刚提笔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心中满满的希望就像我那些可怜的算盘珠子一样，被阿飞大人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主子暗中放出的无形剑气一一斩碎。
“得了，八十文，拿好，不送！”
翻了一倍的价格，消消我的火——没好气地将夜壶递到阿飞大人的眼中，我只差朝那张俊脸上吐口水了。谁料他一句话让我一口口水咽回到了自己嗓子眼，“我家公子说了，一口价，三十五文。”
重新酝酿了一口口水，我瞪眼：比我平时要的价格还压得低！
“孙大娘，麻烦您帮我包上十二个酥饼，我等等过去拿……对了，还是刚才讲的那个价，记得要刚出炉的。”阿飞和颜悦色嘱咐一旁看戏的孙记饼铺老板，那胖女人笑嘻嘻扭着肥硕的屁股走人。
只留我一人，全然不知此时该不该和一个一本正经的帅小哥探讨关于夜壶价格的问题。
抠门是一种可耻的行为！特别是作为给跑腿买夜壶的下人一把佩剑都上千两银子的有钱人，居然还要为了区区几十文钱斤斤计较！
真是……人神共愤！
似乎是觉察出了我眼中的不爽，阿飞微微一笑，趁孙大娘出门以后，向我这里凑近了一些，俯身问道，“林姑娘会‘看货’么？”
“看货”是我们这里的行话，就是鉴定——古董需要鉴定真伪，玉石需要估算价格，铁器虽然没什么好看的，不过若是扯上了兵刃，性质便大不一样了：兵刃的材质，矿石，锻造技术，甚至小小的一个花纹……门道可不少，会看货的，一眼就能看出兵刃主人的身份，门派，来历，甚至所用的功夫都可以推测得出。
而瑞阳王朝会看货，看得准的，绝不会超过十人。
我林第八，便是其中之一。
在这乱世皇城，我之所以没有被饿死，多半有这方面的原因——银子这玩意，明着不好赚，暗地里流动，却是件极其容易的事。
介于他家公子对于狗皮街夜壶的市场价格调查的态度，我迟疑了一瞬，决定先谈价格，“看货啊，好说好说……只是，我看货可是一件一个价，先摸钱，再上货。”
阿飞刀唇一勾，从袖中摸出一小锭金子，搁在了我的柜台上，牙间蹦出两字，“定金。”
我心中咯噔一声，终于明白了好个欲擒故纵的伎俩：经历了这种失望至极又突然间飞入云霄的体验，让我面对这么多钱，想不动心都难——从方才三十五文的夜壶到现在阔绰出手，只为看货。
真正的财神爷，到现在才敲门。
谁料打磨光滑的算盘咕噜噜一滚，很快消失我的视线中。随即是噼啪一阵乱响，那些珠子在地面上胡乱蹦跳着，一副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势。
我两眼一闭，将先前的那口气吁得更长——看起来，这个月的开支又要增加了。
我，林家的独女，二八芳龄的美貌佳人，正独自一人苦心经营着这间祖上留下来的铁器铺子。
爹临终前说什么因为是祖宗的铺子才显得精贵，家里又没有男孩，只能交给我一个女娃娃来打理。他说得心不甘情不愿，我瞥眼，嘴硬道：您老放心，这“林氏铁器”的招牌在我林第八的手上砸不掉，无论如何得撑到我儿子女儿的那辈，再转手卖个棺材钱。
爹听完了我的话，两眼一瞪，一口气没上来就急着去找我老娘去了——顺便说下，我娘在我三岁那年便去找阎王老子喝茶了。
于是我林第八就正式成了孤儿，索性那时我也有十三岁了。
倚红楼的姑娘十三岁都能出来接客了，所以我很淡定地替自家老头子办完了丧事，丝毫未乱阵脚。虽比不上那些大户人家，可我这狗皮街“一霸”的林家毕竟手头有些闲钱，我也就很庆幸自己没沦落到卖身葬父的悲惨田地。
不过依我的脾气，即便是卖铺子也不会卖自己。我林第八在这狗皮街怎么说也是块响当当的招牌，就算我敢卖，也未必有人敢买。
当然，客官您没听错，我一介柔弱蒲草的妙龄少女，却有一个山贼头子地头蛇的名号——林第八。这第八是辈分的排行，介于前面说过了我是家里的独女，所以有必要在这里再解释一下，我前面的七个兄弟，都是狗，而且都对是这间铺子忠心耿耿的狗。
从京巴到西施，品种全得很。
我从娘胎里下来的晚，论辈分，只能排到第八。
相传老七那条大黄狗死掉的时候，爹娘正筹谋着再添只沙皮，一不小心就添了个我。
我得心怀感激，我叫林第八，而不是林沙皮，或者林膏药。
爹娘和刀剑铁器打了大半辈子交道，都是粗人，自然想不出什么依红翠柳这般的名字来，扳着指头算算，就随口叫了第八。从小我就被提着往私塾里扔，爹娘说什么也不让我这个独苗女儿做睁眼瞎。好在私塾里的先生也不介意我是女孩子：与他来说，只要有银子赚，你就是拎只真的沙皮狗去，他也愿意教。
课堂对话也不过是改成：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
肚子里有了墨水，我帮着铁器铺子里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打铁生炉子，而是记账打算盘。
我这弱身子骨，一抡不了铁锤，二拉不动风箱，这“林氏铁器”，常年是第三方业务外包。一来二去，生意再好，名气再大，最后落到我口袋里的银子，也就那么个饿不死人又吓不死人的数。
老实说，我所在的福业城虽说是在天子脚下，可这千疮百孔的瑞阳王朝，早已岌岌可危。老百姓每天有吃有喝，出得起壮丁交得起赋税，不被朝廷里的人隔三差五请去喝茶，便再无他求。我自诩不是个随便的人，可我随便起来——也就混出这么个人样。
“林姑娘，您这儿是怎么了？”隔壁孙记酥饼铺子的孙大娘探了半个脑袋，望着我一地的算盘珠儿直瞪眼，不嫌劳苦便要弯下那足足三尺一二的腰，欲替我拾到。
“大婶且慢！”一声极为好听的男声喝止住了她。
男人？！
我这才慢悠悠抬眼，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男子年纪约莫二十四五，着一身玄青色窄袖束腰长衫，身材匀称到一定境界，腰间佩一柄银鞘长剑。我的目光在帅哥和宝剑之间挣扎了一番，随即正气凛然地选择了后者。
据我多年来对兵器的观察经验，光是这光鲜剑鞘，价格便是不菲。只可惜未见宝剑出鞘，一时判断不出兵刃的材质，估不出其身价，更不能定论眼前的陌生男子究竟是个穿着考究的江湖大盗还是个微服出访的皇家子弟。
兵器如腰牌，见刃如见人。
这一直是我贯彻落实的生意理念。别奇怪，做买卖的嘛，会看人，会估价，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才是财源滚滚来的制胜法宝。
那小哥见我一脸沉思，终于又开了金口，向吓得不轻的孙大娘解释道，“‘林氏铁器’果然名不虚传，进门便见着了林姑娘布下的暗器阵，我家公子还真是没找错人！”说罢，腰间兵刃嘤嘤低鸣，一道白光耀得我眼疼，再望他时，长剑已然入鞘。
而一地的算盘珠子全数被劈成了两半，正惨兮兮地朝着我挤眼。
仅一瞥，我便咋舌，那把剑通体寒光，剑气凛然，绝对是剑中上品，至少值白银千两！仿佛看到男子腰间别了白花花的银子，我原本懒散的身子顿时一绷紧，绽开了前所未有的笑颜，“这位小哥……”
然而我的搭讪还没有来得及奏效，便被孙大娘一声声排山倒海的大笑给赶尽杀绝，“哎呦哎呦，阿飞大人可真是会玩笑，林丫头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会弄暗器诶！定多是算不过来帐，气得砸了算盘！啊哈哈啊哈哈……”
唤作阿飞的男子怔怔望了那些算盘珠子，脸上顿时一红，没再说话。方才的一身正气飒爽英姿早已烟消云散。我心里却在琢磨着得赶紧给这大主户找个台阶下——他上头居然还有个公子！换句话说，就这派头了他还只是个跑腿的，这个“我家公子”不是大主户是什么？
“孙大娘你就莫数落我了！这位大人真是好眼力，我啊，确实在琢磨着怎么在这些木珠子里灌上铁，好做个什么暗器震震这狗皮一条街来着……大人未卜先知，小女子佩服佩服……”
阿飞小哥听了我的话，干干笑了两声，脸红挠了挠头。
嗯，还挺可爱。
您见过派个佩着千两白银宝剑的随从专程来我这铁器铺子买把菜刀的贵公子么？何况他刚才也说了他家公子点名要我这“林氏铁器”，就算是买菜刀，那也得是几个军营用几十年的菜刀。一把不要多，就是坑人点每把卖个五十文，也能有三四十两的收入了啊！
要知道，瑞阳王朝的七品文官，一年的俸禄也才八十两纹银。
然而当我听到阿飞大人的后一句话时，即刻便有了一种想知道他家那个没有头脑的“大方”主子，到底是哪个操蛋家伙的念头，“林姑娘，你这里有夜壶卖么？”
我愣神，“大人……要什么？”
“夜壶，要铁皮的。”阿飞极为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丝毫没有拿我开刷的模样，生怕我没听清一般，又用手比划了一下，“夜里出恭用的那种。”
难不成你家主子还用夜壶斟茶？！还极度洁癖地非我“林氏铁器”的夜壶不用？！
“有是有……您要多少？”脑海中飞速问候了他家主子的几代祖宗，我算了下，若是他要个百十只，我还是能有不少赚头的。
“姑娘真会说笑，夜壶要买多少？一只不就够了，我家公子可没有收藏这东西的癖好……”阿飞笑，笑得人畜无害，“我家公子说了，整个福业城里就狗皮街‘林氏铁铺’的夜壶卖的最便宜，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他看我的眼神就和看怪物一个样，自顾自替他家主子传达着赞美咱店里夜壶的话，就连孙大娘都不自觉笑出了声。我刚提笔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心中满满的希望就像我那些可怜的算盘珠子一样，被阿飞大人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主子暗中放出的无形剑气一一斩碎。
“得了，八十文，拿好，不送！”
翻了一倍的价格，消消我的火——没好气地将夜壶递到阿飞大人的眼中，我只差朝那张俊脸上吐口水了。谁料他一句话让我一口口水咽回到了自己嗓子眼，“我家公子说了，一口价，三十五文。”
重新酝酿了一口口水，我瞪眼：比我平时要的价格还压得低！
“孙大娘，麻烦您帮我包上十二个酥饼，我等等过去拿……对了，还是刚才讲的那个价，记得要刚出炉的。”阿飞和颜悦色嘱咐一旁看戏的孙记饼铺老板，那胖女人笑嘻嘻扭着肥硕的屁股走人。
只留我一人，全然不知此时该不该和一个一本正经的帅小哥探讨关于夜壶价格的问题。
抠门是一种可耻的行为！特别是作为给跑腿买夜壶的下人一把佩剑都上千两银子的有钱人，居然还要为了区区几十文钱斤斤计较！
真是……人神共愤！
似乎是觉察出了我眼中的不爽，阿飞微微一笑，趁孙大娘出门以后，向我这里凑近了一些，俯身问道，“林姑娘会‘看货’么？”
“看货”是我们这里的行话，就是鉴定——古董需要鉴定真伪，玉石需要估算价格，铁器虽然没什么好看的，不过若是扯上了兵刃，性质便大不一样了：兵刃的材质，矿石，锻造技术，甚至小小的一个花纹……门道可不少，会看货的，一眼就能看出兵刃主人的身份，门派，来历，甚至所用的功夫都可以推测得出。
而瑞阳王朝会看货，看得准的，绝不会超过十人。
我林第八，便是其中之一。
在这乱世皇城，我之所以没有被饿死，多半有这方面的原因——银子这玩意，明着不好赚，暗地里流动，却是件极其容易的事。
介于他家公子对于狗皮街夜壶的市场价格调查的态度，我迟疑了一瞬，决定先谈价格，“看货啊，好说好说……只是，我看货可是一件一个价，先摸钱，再上货。”
阿飞刀唇一勾，从袖中摸出一小锭金子，搁在了我的柜台上，牙间蹦出两字，“定金。”
我心中咯噔一声，终于明白了好个欲擒故纵的伎俩：经历了这种失望至极又突然间飞入云霄的体验，让我面对这么多钱，想不动心都难——从方才三十五文的夜壶到现在阔绰出手，只为看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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