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伟人目光下的阴谋（2）

    身材高大的施莱因茨围着金宇轩的办公桌转了一圈，他在桌上看见一台用不锈钢板做成的小小的锅炉，于是拿起来反复地，上下左右地看了好半天。他很好奇：一个中国的股市大亨，为什么会在自己赚钱用的大桌子上摆一只真实的，可以烧水的小锅炉――难道真的用来烧水？可烧出来的水连喝一大口也不够啊？

    施莱因茨一边摇着亚麻色头发的脑袋，一边拿着小锅炉向渥伦斯基示意：小锅炉，这表示的是什么意思？

    渥伦斯基摊开双手，又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无法理解。然后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看朴凡。

    朴凡没有说话，浅浅地微笑着用手指了指金宇轩。

    金宇轩急忙上前来对施莱因茨解释，可一张口说出的中国话，施莱因茨一句也听不懂，急得他直摇头。在一旁的丁烨走过来挤到金宇轩的身前，用纯熟的法语告诉施莱因茨关于小锅炉的含义：

    “施莱因茨先生，这只用不锈钢板做成的小锅炉，是一只能够烧水喝的小锅炉，它的确有着特别的含义。它是金先生自己在十年前亲手做的，不是用来烧水喝的。它是金先生的人生的纪念品和生活的座右铭。金先生把这只小锅炉放在自己的办公室桌子上，是用它来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记！过去自己曾经是个被人歧视的，与金钱隔绝的，社会最低层的锅炉工人金先生认为，一个能记住过去的人，才是一个有未来的人！”

    施莱因茨听完丁烨的介绍后，大加赞赏地说：

    “哦，很有意思，很有意思！锅炉工变成股市大亨？其中一定有非常有趣的故事。我怎么觉得，这三十年里，好象你们中国人，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创造一个神秘的动人的故事啊？”

    渥伦斯基转身热情地拥抱住朴凡说：

    “亲爱的保罗，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你每个建议都是那么的有价值啊！”

    朴凡的脑袋在渥伦斯基宽厚的肩头上对着金宇轩做了鬼脸。他心想：天啊！这算什么有价值的建议，我是被你逼到这里来的。

    用渥伦斯基的话说：这里是他见过的，全世界最有创意的，最让人难忘的办公室，里面既有伟大庄严的气氛，又有浓烈的金钱味道，两者是如此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实在是太艺术了，太精美了，太气魄了，太有品位了渥伦斯基还说：自己回到美国后，也要照着猫画只虎，要在自己在华尔街的办公室里，同样也挂上更大的巨幅绿色的美圆，让华盛顿，林肯，杰克逊，富兰克林四位总统的严峻目光，时时刻刻地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看着自己是怎样把一张一张美圆从别人的手里夺过来的，也让自己时时刻刻汲取伟人的智慧与勇气。那样，他的办公室就会是华尔街上，甚至是全美国最艺术的，最奇特，也是最有光彩的办公室。说不定，就连小布什总统听说后，也会闻风而动的前来观赏。

    渥伦斯基甚至还对施莱因茨：请他转告自己的建议，让斯考特也照此办理，把他的办公室用缀着二十二颗星星的欧元铺满墙上，让星光变成钱光，让钱的光芒灿烂闪耀他生活和工作的每一个角落

    渥伦斯基不断的美言与极力的称赞，倒让金宇轩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从来就认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创意，只过是有点别出心裁的恶作剧罢了。被渥伦斯基一说，自己的办公室里的人民币装饰，倒一下子成了一件世界级的杰作了，实在是始料未及！

    就这样，在巨幅人民币上的那四个伟人满脸庄严，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下，他们开始了一个巨大的，贪婪的股市阴谋。

    六个人加上丁烨，围着紫色的红木桌子依次而坐。

    会议由朴凡主持。

    在座的所有的人，都一致认为：只有朴凡才最有能力，最有资格主持这次会议。因为那是有着充分的理由：一，他是朴素的弟弟；二，他是古铁的救命恩人；三，他是苏世伦的老熟人；四，他是渥伦斯基和斯考特最信任的朋友与同盟者；五，他是金宇轩多年的合作者；七，他是徐月宁进入上海的领路人。

    如果，把在座的人都比喻成金钱高速公路上行驶的车辆――有小车，也有大车，那么，朴凡就是这条金钱公路上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

    但是，朴凡偏偏极不情愿主持今天的会议。他不是嫌弃徐月宁的无比贪婪，十分嚣张；也不是讨厌金宇轩的金钱极度膨胀；更不是责备古铁的手长――他的手从北京伸到了上海而是他有着独有的政治警觉带来的不祥忧虑，更多的是他对个别人深深的不满和怨恨。

    先让朴凡警觉和忧虑的是每个与会人员身份的特殊：在座的每个人身份都很不简单，几乎都体现出当今全方位的金融政策和利益的代表――渥伦斯基身上体现的是美国现代金融集团的政策和利益，施莱因茨身上体现的是欧洲传统金融家族的政策和利益，古铁身上体现的是北京高层对中国未来金融的政策和利益，徐月宁的背后是朴素与苏世伦，体现的上海地方官员的金融需求和利益，而在金宇轩身上，体现的则是股市大鳄们自私无底的需求和利益――国外国内，上层下层，里面外面的政策，需求和利益，都将在这张桌子上进行交汇融通，格斗撕杀，讨价还价，明争暗斗，面和心怨，狼狈为奸

    其次，更多的是对个别人的不满――朴凡的内心产生了对渥伦斯基的深深不满！

    当他接到渥伦斯基从华尔街打来的电话，得知这次会议的宗旨时，朴凡的内心就一下子充满了沮丧和失望。在接着的好几天时间里，有一段似乎已经被遗忘的话，日日夜夜地，反反复复地总在他的耳旁轰鸣回荡。那是他回国时在渥伦斯基的专机上的对话。这段对话已经过去快六年了，可是突然象影片回放一般，当时的情景，甚至渥伦斯基说话时的神情，那灰色的，明亮的眼睛里的和蔼，那轻松愉快的音调，从朴凡的记忆里清清楚楚地，一字不落地跳了出来。当时谈到美国和西方在亚洲制造金融危机的时候，自己是这样对渥伦斯基说的：

    “彼得，请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用你的钱与中国人民作对，他们是多么善良勤劳啊！他们已经够苦了，苦了多少年了啊，我的父亲和母亲就曾经在其中。我清楚，中国拼命在争取加入WO，一旦加入，你们的机会就来了，我们离开发生金融灾难的日子，也就不会很远了。”

    朴凡记得，当时的沃伦斯基微笑着，象个老练的政治家那样高深莫测而又坦率真诚地回答自己，他的语气很轻很柔和，但每一个音节和字母都很清晰。

    “保罗，请你放心！我以我家族兰色钻石的名义，给你一个保证：我将永远不会用自己的钱与中国人民为敌。我与中国人民的交易，永远会是友好的，公平的，礼貌的。如果，你愿意介绍我加入中国，就要百分之百的相信我说的话哦。”

    在那几天里，朴凡还突然想起在布达佩斯古堡之夜与斯考特的谈话中，斯考特曾经说过：

    “亚卡已经开始准备在中国的行动了！”

    “亚卡”，是渥伦斯基的昵称。

    只要一想到这些话，朴凡就觉得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占满心头，就有一种被刺伤的疼痛堵在心口，就有一种被人暗中操纵的悲哀灌注心中。原来，这早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精心策划的巨大阴谋，今天的会议，只不过是这场阴谋大剧的开场序曲。

    狡猾的，老练的，有着狐狸般洞察力的渥伦斯基，似乎一开始就看清和猜透出了朴凡的心思。就在朴凡说完简单的，潦草的开场白后，他马上说了一段其他人全着都听不懂的，只有朴凡一个人明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