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兄弟除夕私语（8）
目录：从知青到中南海秘书：黑月亮| 作者：零下| 类别：历史军事
(.com) 朴素用双手在脸上重重地搓了几下，仿佛要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他又对朴凡说：
“我这些年的经验告诉我，实际上，国家的经济领导层，对德隆这类企业的行为，本质和意义，全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们不笨，比外界知道的他们，聪明得多得多。他们都在装糊涂——因为他们既不愿说假话，也不能说真话，那既是他们的良心，又是他们的职责。的确如此，德隆的模式，几乎达到了中国本土的民营企业家几十年里所能达到的，甚至所能想像的产融结合的顶峰。正是这一点，让得隆的人自己忘记自己的身份。他们是中国的企业家，可是他们名字的前面还有两个字：民营！这两个字，就是他们永远也无法摆脱的紧箍咒。他们可以说是经济上的天才，同时也是政治上的蠢才。德隆的模式是一辆不在中国国情规定的线路里行驶的战车。”
说到德隆之事，朴素似乎非常熟悉，谈兴热烈起来，酒意也渐渐退去。
“从表面上看，德隆之死，是死于这些原因：有先进理念，有管理的优势，有金融界的资源，却未能建立起番茄酱以外的任何所谓产业优势。我请教过国务院的经济研究所的专家，我问的是：那么，以得隆的能力和地位，能有什么样的核心产业优势呢？他们回答的都是不着边际的套话。据我了解，多数具有产业整合潜力的资源和主力企业，仍然牢牢地控制在国有体系中。即便开放，就是开出一条门缝，也不会向德隆这样的民营企业开放的。优先的选择是会与国际资本合作。比如，能源，金融，流通，公用事业。因此，德隆这样的民营企业只能进入一个门槛低的产业，比如水泥，建材，汽车配件等等，而且大多是不良企业，他们必须先为国有企业亏损买单。德隆整合的手段，几乎只能使用现金。它没有资格像国有企业那样，可以靠政策进行划拨，赠予，改制或销帐；他们在企业重组和产业整合中，一直是孤立无援的，还要咬碎牙齿，堆着笑脸，去面对太多的政府限制和外资资本的夹攻——
“再则，最可怕的是经济政策的突变转向――这种突变转向，几乎每隔几年都会随心所欲地，因人而异地来一次，或者来数次。而且，这种突变转向，总是以保护国有企业为第一需要的，那么，最先伤害的就总是民营企业了。最重要的一点：民营企业，就如同德隆一样的超大型企业，一旦出了问题，陷于困境，谁也不会去救它——政府不会，银行更不会。这就是为什么在改革开放的几十年里，民营企业是一批一批倒下去，国营企业是一个一个倒下去的根本原因。民营企业死得干干净净，国营企业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试想一下，如果，德隆更聪明一些，更理智一些，把自己和银行，和央企捆绑在一起上飞机，捆绑在一起上轮船，捆绑在一起上火车，它就不会垮，至少不会垮得这么快．想想，为什么强大无比的荣氏家族，会把企业真正的主导权交给国家？几十年稳如泰山，虽屡屡濒危而后生，而且生生不息，生机无限——”
“所以，”朴凡当然明白朴素的话中之意，他说：
“其实，象德隆这样的民营企业，在中国今天的金融市场里，是不可能纵横的，只能纵，而不能横。因此，德隆的扩张模式都是以融资，收购，再融资，再收购的方式，没有手段的变化，只有数量的变化。那么庞大的体系，生与死，完全系于一条资金链的支撑，犹如在一条长长的，见不到底的胡同里，只能直走到底，既不能横走，更不能拐弯后退。而胡同，对于一只鸟来说，是一片广阔的天地，对一只虎来说，就是一座牢笼。”
这时候，朴素微斜着脑袋，静静地听完朴凡说话，然后接着说：
“李荣祖的话是很有味道的——他说，一个很好的企业，一个很可惜的企业。既然是很好的企业，为什么不去挽救呢？对国家的税收和就业都有好处啊！很显然，不救，让他自生自灭——生，是好事，死，未必就是坏事，这恐怕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而是高层的共识。德隆的试验固然是值得赞扬的，但德隆的做法是让他们反感的。德隆没有避免做大做强的民营企业都犯的同样的毛病，他们不断地高调炫示与中央相悖的经济论点，以表明自己是最有勇气的创新者和开拓者，他们几乎是疯狂地，不择一切手段地吹捧自己，说什么“德隆很大，已经大到成为中国市场的一部分——”这种狂言，是就连中石化，中石油，*，中国航运的总裁们都不敢说的话。他们不惜巨资，几乎把活跃在中国的全球咨询公司的专家，统统入拉瓮中，为自己摇旗呐喊，鸣锣开道。德隆的一个司机，居然能当上几十亿信托公司的负责人，岂不是欺天下无人啊！难怪北京有人对我说：德隆的一只鸡，也能飞到鹰的头上张牙舞爪。小凡，我说这些意思，你明白了吗？＂
“明白。”
朴凡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后回答朴素：
“你说了这么多，实际就是在告诉我，在中国，私人的企业，就是做的再大，再出名，也是很难长时间生存的，你是拐着弯，抹着角地说服我，劝告我，去接受那条公路的股份，因为，那个徐月宁只不过是一个表面风光的傀儡，在他的身后，是上海重量级的国营企业，而你是可以控制这个国营企业的，你是真正的后台老板。我可以既收钱，又可以高枕无忧。是吗？”
朴素笑了。他永远都欣赏和钦佩弟弟那种与生俱有的智慧和深刻。他走近朴凡的身边说道：
“小凡，这是我久经思考的事，也是我对你的担忧啊！我们帮助徐月宁，有一个非常好的借口，就是让他去做国家支持的新经济政策的尝试者，通常的说法就是：改革的试点。我比你更有体会．民营企业难啊，企业家更难啊！尽管在党章里，宪法里，都写有民营企业的地位，那是无奈的举措。因为，民营企业在税收和就业这方面，己经让国家无法离开了。而在中南海里的人，永远是从政治的角度看经济的，而不是从经济的角度看政治的。这点，没有错，这也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一部分。说得更明白一点，他们宁愿看着民营企业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前赴后继，后继前赴，也不愿看到民营企业做到强大得可以与国营企业平起平坐。要知道，中国有一个或者十个德隆那样的企业，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也不足为虑的，但是，如果有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那是要让国家经济命脉易人他握的，那就真的会动摇这个社会的政治制度的基石的。”
“所以，你担心我会把企业做大？会找麻烦？”
“是的，你有这个能力。”朴素点点头
“你是还担心我做强，做出名？会去找死？”
“是的，你也有这个魄力，也有这个条件。”朴素又点了点头接着加了一句：
“在中国，最多只能做领头养，而绝不能做出头鸟。领头羊是用来维持秩序的，出头鸟是用来练枪的。”
“你放心。我既不当领头羊，更不当出头鸟。我已经没有那分雄心壮志啦！我曾经是上海的官员，又是从国外回来的人，我对中国的经济环境和对党的认识，和你有着同样的清醒――党章在上世纪的一九二一年，就写得清清楚楚：杀富济贫。**就是靠杀富济贫成长壮大的，杀富济贫是党的法宝。再说，我不需要那么多钱，我享受的是我现在这段特有的，别人难以得到的人生经历。这段经历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宝贵，是特别的丰富。不过，我会考虑你的这个方法，也许，这笔钱会成为咱们天有不测风云时的一把挡风挡雨的伞。”
听完朴凡的话，朴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今晚最重要的目的达到了。
朴素心里明白，这次他回上海过春节，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处理公路的股权。从心里讲，他是不愿放弃这份股权的，有好几千万啊！但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李敏洁，他信不过，将来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个女人是肯定连人带钱都找不到的；老婆孩子如果持有，纪委是轻而易举地查出来的。只有让弟弟朴凡持有，才是万无一失的上策——朴凡不仅有商人的身份，而且是个得到领导层信任的红顶商人，公司又有实力，只要象征性地出点资金，就能遮住所有人的耳目——
想到这里，朴素的心情格外地舒畅起来。?c=860010-03190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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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些年的经验告诉我，实际上，国家的经济领导层，对德隆这类企业的行为，本质和意义，全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们不笨，比外界知道的他们，聪明得多得多。他们都在装糊涂——因为他们既不愿说假话，也不能说真话，那既是他们的良心，又是他们的职责。的确如此，德隆的模式，几乎达到了中国本土的民营企业家几十年里所能达到的，甚至所能想像的产融结合的顶峰。正是这一点，让得隆的人自己忘记自己的身份。他们是中国的企业家，可是他们名字的前面还有两个字：民营！这两个字，就是他们永远也无法摆脱的紧箍咒。他们可以说是经济上的天才，同时也是政治上的蠢才。德隆的模式是一辆不在中国国情规定的线路里行驶的战车。”
说到德隆之事，朴素似乎非常熟悉，谈兴热烈起来，酒意也渐渐退去。
“从表面上看，德隆之死，是死于这些原因：有先进理念，有管理的优势，有金融界的资源，却未能建立起番茄酱以外的任何所谓产业优势。我请教过国务院的经济研究所的专家，我问的是：那么，以得隆的能力和地位，能有什么样的核心产业优势呢？他们回答的都是不着边际的套话。据我了解，多数具有产业整合潜力的资源和主力企业，仍然牢牢地控制在国有体系中。即便开放，就是开出一条门缝，也不会向德隆这样的民营企业开放的。优先的选择是会与国际资本合作。比如，能源，金融，流通，公用事业。因此，德隆这样的民营企业只能进入一个门槛低的产业，比如水泥，建材，汽车配件等等，而且大多是不良企业，他们必须先为国有企业亏损买单。德隆整合的手段，几乎只能使用现金。它没有资格像国有企业那样，可以靠政策进行划拨，赠予，改制或销帐；他们在企业重组和产业整合中，一直是孤立无援的，还要咬碎牙齿，堆着笑脸，去面对太多的政府限制和外资资本的夹攻——
“再则，最可怕的是经济政策的突变转向――这种突变转向，几乎每隔几年都会随心所欲地，因人而异地来一次，或者来数次。而且，这种突变转向，总是以保护国有企业为第一需要的，那么，最先伤害的就总是民营企业了。最重要的一点：民营企业，就如同德隆一样的超大型企业，一旦出了问题，陷于困境，谁也不会去救它——政府不会，银行更不会。这就是为什么在改革开放的几十年里，民营企业是一批一批倒下去，国营企业是一个一个倒下去的根本原因。民营企业死得干干净净，国营企业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试想一下，如果，德隆更聪明一些，更理智一些，把自己和银行，和央企捆绑在一起上飞机，捆绑在一起上轮船，捆绑在一起上火车，它就不会垮，至少不会垮得这么快．想想，为什么强大无比的荣氏家族，会把企业真正的主导权交给国家？几十年稳如泰山，虽屡屡濒危而后生，而且生生不息，生机无限——”
“所以，”朴凡当然明白朴素的话中之意，他说：
“其实，象德隆这样的民营企业，在中国今天的金融市场里，是不可能纵横的，只能纵，而不能横。因此，德隆的扩张模式都是以融资，收购，再融资，再收购的方式，没有手段的变化，只有数量的变化。那么庞大的体系，生与死，完全系于一条资金链的支撑，犹如在一条长长的，见不到底的胡同里，只能直走到底，既不能横走，更不能拐弯后退。而胡同，对于一只鸟来说，是一片广阔的天地，对一只虎来说，就是一座牢笼。”
这时候，朴素微斜着脑袋，静静地听完朴凡说话，然后接着说：
“李荣祖的话是很有味道的——他说，一个很好的企业，一个很可惜的企业。既然是很好的企业，为什么不去挽救呢？对国家的税收和就业都有好处啊！很显然，不救，让他自生自灭——生，是好事，死，未必就是坏事，这恐怕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而是高层的共识。德隆的试验固然是值得赞扬的，但德隆的做法是让他们反感的。德隆没有避免做大做强的民营企业都犯的同样的毛病，他们不断地高调炫示与中央相悖的经济论点，以表明自己是最有勇气的创新者和开拓者，他们几乎是疯狂地，不择一切手段地吹捧自己，说什么“德隆很大，已经大到成为中国市场的一部分——”这种狂言，是就连中石化，中石油，*，中国航运的总裁们都不敢说的话。他们不惜巨资，几乎把活跃在中国的全球咨询公司的专家，统统入拉瓮中，为自己摇旗呐喊，鸣锣开道。德隆的一个司机，居然能当上几十亿信托公司的负责人，岂不是欺天下无人啊！难怪北京有人对我说：德隆的一只鸡，也能飞到鹰的头上张牙舞爪。小凡，我说这些意思，你明白了吗？＂
“明白。”
朴凡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后回答朴素：
“你说了这么多，实际就是在告诉我，在中国，私人的企业，就是做的再大，再出名，也是很难长时间生存的，你是拐着弯，抹着角地说服我，劝告我，去接受那条公路的股份，因为，那个徐月宁只不过是一个表面风光的傀儡，在他的身后，是上海重量级的国营企业，而你是可以控制这个国营企业的，你是真正的后台老板。我可以既收钱，又可以高枕无忧。是吗？”
朴素笑了。他永远都欣赏和钦佩弟弟那种与生俱有的智慧和深刻。他走近朴凡的身边说道：
“小凡，这是我久经思考的事，也是我对你的担忧啊！我们帮助徐月宁，有一个非常好的借口，就是让他去做国家支持的新经济政策的尝试者，通常的说法就是：改革的试点。我比你更有体会．民营企业难啊，企业家更难啊！尽管在党章里，宪法里，都写有民营企业的地位，那是无奈的举措。因为，民营企业在税收和就业这方面，己经让国家无法离开了。而在中南海里的人，永远是从政治的角度看经济的，而不是从经济的角度看政治的。这点，没有错，这也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一部分。说得更明白一点，他们宁愿看着民营企业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前赴后继，后继前赴，也不愿看到民营企业做到强大得可以与国营企业平起平坐。要知道，中国有一个或者十个德隆那样的企业，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也不足为虑的，但是，如果有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那是要让国家经济命脉易人他握的，那就真的会动摇这个社会的政治制度的基石的。”
“所以，你担心我会把企业做大？会找麻烦？”
“是的，你有这个能力。”朴素点点头
“你是还担心我做强，做出名？会去找死？”
“是的，你也有这个魄力，也有这个条件。”朴素又点了点头接着加了一句：
“在中国，最多只能做领头养，而绝不能做出头鸟。领头羊是用来维持秩序的，出头鸟是用来练枪的。”
“你放心。我既不当领头羊，更不当出头鸟。我已经没有那分雄心壮志啦！我曾经是上海的官员，又是从国外回来的人，我对中国的经济环境和对党的认识，和你有着同样的清醒――党章在上世纪的一九二一年，就写得清清楚楚：杀富济贫。**就是靠杀富济贫成长壮大的，杀富济贫是党的法宝。再说，我不需要那么多钱，我享受的是我现在这段特有的，别人难以得到的人生经历。这段经历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宝贵，是特别的丰富。不过，我会考虑你的这个方法，也许，这笔钱会成为咱们天有不测风云时的一把挡风挡雨的伞。”
听完朴凡的话，朴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今晚最重要的目的达到了。
朴素心里明白，这次他回上海过春节，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处理公路的股权。从心里讲，他是不愿放弃这份股权的，有好几千万啊！但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李敏洁，他信不过，将来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个女人是肯定连人带钱都找不到的；老婆孩子如果持有，纪委是轻而易举地查出来的。只有让弟弟朴凡持有，才是万无一失的上策——朴凡不仅有商人的身份，而且是个得到领导层信任的红顶商人，公司又有实力，只要象征性地出点资金，就能遮住所有人的耳目——
想到这里，朴素的心情格外地舒畅起来。?c=860010-03190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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