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从知青到中南海秘书:黑月亮 正文 无法坚守的阵地

正文 无法坚守的阵地

目录:从知青到中南海秘书:黑月亮| 作者:零下| 类别:历史军事

    (.com)    “秋光兄,言归正传!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况且夜访。”

    程道义知道,该是切入正题的时候了。他笑容满面,心情愉快的对秋光说。

    他很惬意今晚谈话的气氛。因为,不仅他与秋光是几十年战友,朴凡是自己的秘书,不必提防。而且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秋光与朴凡还有这么一段相识知音的巧遇。这样的场合谈话会更坦率融洽,更能让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句话:没有外人。

    “好,我可是胡同里扛竹竿,直来直去。”秋光晚上消瘦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认真起来,刚才满脸的微笑一扫而尽。

    “直言无妨,是要谈我退下来的事,对吗?”程道义问。

    “不错,正是。我此行上海,看似路过,实则专程,以便不引起外面更多的猜测和流言。我是受小平同志单独之嘱,一是听取你对自己退下来的想法及安排,二是听取你对新班子领导成员的意见。小平同志专门在百忙之中亲自交待:道义同志是老同志,有资历,有贡献,有威信,受到打击,迫害和不公正对待的时间最长。我们的党,要对得起这样的老同志,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能弥补多少就弥补多少,不要吝惜——”

    程道义听了秋光的话,心头湿润润的温热热的。他想起了临危受命来上海的前夜,小平同志亲自在家中请自己夫妇俩人吃了顿晚饭。临别时,还打着伞送自己夫妇到胡同口——正是北京的深秋风凉之时,。上车前,小平同志意味深长的对自己说:

    “送你一个锦囊妙计,上海啊,是一个大海,你要想乘风破波的前进,就得学会游泳,只会一种姿式是不够的,要学会各种姿式……”

    小平的话让程道义思索了很长时间。随着在上海工作的越长,越觉得这句话里哲理深刻,喻义形象,玄妙无穷,让自己的工作受益非浅。

    程道义很佩服小平同志把自己一生喜欢在大海里搏击和畅游的爱好,转化总结为工作的经验和生活的哲理。尤其作为对上海的工作的指导,可谓是一针见血。

    让程道义觉得宽慰和心安的是,他没有辜负小平同志的厚望。在上海——文化大革命的重灾区里,他一手抓清查四人帮余党,大力展开真理标准讨论,一手抓上海的经济建设,推动上海的改革开放,他给自己打的成绩单是:及格!

    程道义心里想着,没有插话。秋光继续说道:

    “**说过:政治路线确定后,干部路线就是决定的因素。我们党的改革开放的政治路线确定了,那么,靠谁才能推动和完成这项大业呢?这是小平同志,耀邦同志和中央领导思索最多的问题。靠老同志,还是靠新上来的同志?当然要依靠老同志。但是,更要依靠新上来的同志。你知道,耀邦同志代表党中央提出了‘干部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年轻化’,仅此一条,就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魄力啊!要知道,我们把大批老干部都平反解放后,他们在工作岗位仅仅只有短短几年啊!这也是我们党六十多年历史中第一提出的啊,它既是口号,又是决策,是理论,更是行动。用阿庆嫂的话来讲,说话听声,锣鼓听音。这表明什么?这公开表明和公开承认,在一场整顿后的建设中,在改革开放的时代里,我们党的队伍年轻不够,知识不够,专业不够。这是向全党表明,只有革命化,而做不到这三化,改革开放只是一句空话,一句废话,一句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历史的罪话。道义兄,其实我的心里是非常非常矛盾的,因为我最了解当前的党内干部队伍的现状。象你我一样,上到中央常委,下到县区,几十万老同志昭雪*,重新走上工作岗位才几年,他们积攒了几十年的余热和火花,还来不及灿烂一下,来不及发挥一下,又要他们退下来。而他们却都只有一个希望,在有生之年为党为国家多做点工作。他们被耽误,被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而且都是他们一生最好的时间,我于心何忍啊?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份,一点也不自私,一点也不苟求……”

    朴凡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追书飞速的记录着秋光讲的每一个字。他暗暗惊叹,秋光那矮小瘦弱的身体里怎么会蕴藏着这么强壮,刚硬,博大的语言。而十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跟一个普通的农民老头没有两样。

    “小平同志真是拿出壮士断肢的气魄啊!你看清楚没有?这两年,首先从关键岗位上退下来的老同志,大多都是小平同志最信任的同志,小平同志就是要他们带个头,作出表率。小平同志的眼光是高瞻远瞩的,想法是深谋远虑的。我们这些老同志对党的忠诚,对事业的信念是经过战争和时间考验的,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思想方法,工作方法是否有问题,就值得扪心自问了。实践证明,我们太熟悉,太愿意,太习惯,用我们的思维和我们的经验去对待今天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所以,会产生怨愤,不解,甚至于抵触。小平同志担心老同志从改革开放的动力变成改革开放的阻力,党的财富变成党的包袱,这绝不是毫无道理的,这绝不是危言耸听的,更不是找个让老干部退下来的理由。老同志成为改革开放的阻力,也绝非是他们的本意,而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不断出现的新问题,新事物变化的。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老同志没有经验,见都没有见过。他们对外部世界了解的太少太少。你想想,我们这一代,除了去过苏联,对的,你去过苏联。有几个去过美国,去国英国,法国……最可悲的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去了解世界,更无法改变自己。这个世界没有在喊口号,是在飞速的发展,已经把中国远远的抛在身后。记得前几年,小平同志从日本带回一部录像,请政治局全体同志看,是在中南海小礼堂里。我也参加了。看完片后,所有的人都默默无声,先念同志说,再放一遍。大家就重新看了第二遍。政治局委员们在录像里看到了日本的练钢厂,简直就象我们的公园一样美丽整洁,生产的钢板象绵布一样柔顺,一个日本钢铁工人的产值竟然相当于我国三十个练钢工人的产值。当场有人感叹:如果再发生一次抗日战争,我们依然是又处于当年一九三七年的水平上。小平同志说的好:干部知识化、年轻化,不是权宜之计,是战略大计,是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战略大计。老方法不能解决新问题,就是意味着我们老一代只能牵着马走,面不能骑着马飞奔,不能坐着车走,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交班!对老同志来说,是一个无比残酷的现实,他们从此再也没有时间施展自己的抱负,但对新一代却是无比欣喜的消息,他们可以尽展才华,迎接挑战……否则,东方不会出现一个新的中国。”

    秋光的话,如洪水奔流,一发而难收。他是有感而发的,在程道义面前,他是可以言无不尽的。

    其实,秋光所讲的这些道理,程道义也不止一遍的在脑海中思索过,深知其精髓。只不过是这些震聋发馈,令人胆寒的道理,与自己个人的想法和创益是直接冲突的,无法并存的。作为一个五十多年的老党员,程道义早已经在内心作出了选择:在任何时候,在任何情况下,自己都会无条件的服从党的安排。只是心里隐隐约约有所不甘。他觉得自己总还应该象那个叫老姜头的花工一样:总还有点用!

    同时,秋光的有些话,也让程道义的内心有着同感。这几年,的确是工作越来越难了。难的不是事情太多,难的是事情太新,新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所未想:市场开放,有了双轨制,倒爷满天飞……,国营企业开始破产,铁饭碗真的打碎了……一个海南岛竟然能够进口九万辆轿车,平均二十个人就有一辆……所谓的乡镇企业,竟然如雨后春笋般的发展到了一千五百万家,接纳劳动力八千万人,向国家缴纳税金一百七十亿元,实现总产值三千三百亿元,占了全国总产值的百分二十,在中国是五分天下有其一……上海出现了第一只股票,那是真正的资本主义的血液……**当家的新中国,宣布允许私人可以拥有汽车……一种新的诗体“朦胧诗”出现了,深受大学生欢迎,可是自己却一点也看不懂,而自己在三十年代,曾经是新诗的倡导者和坚定的实行者……温州的一个家庭妇女,没有读过几年书,竟然可以玩一场金钱游戏,集资六千二百万元——那是上海钢铁行业一年的总利润啊,这场游戏让八万个家庭负责累累,倾家荡产……电视里的播放的那些自己曾经唱过的革命歌曲,变成了一种听不懂的声音。那个穿了一件颇像大清帝国时期的长褂子,身背一把破吉他,两条裤腿一高一低,呼天呛地,声嘶力褐的唱着:“脚下的路在走,身边的水在流,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你啊你总笑个没够,为何我总要追求,难道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一无所有?”——他对秘书朴凡说,根本不知道唱的什么意思?朴凡却说:那是年青人心灵的声音,沙哑而高亢,愤怒而温情,会和血液一起爆炸。他一次又一次摇了摇头,一无所有,是一件光荣的事吗?还是证明他是一个真正的无产者?……

    更让程道义觉得困惑的是:年初时,市委组织部送来一份报告,报告中说:有一个刑满释放的人,出狱后做个体户,赚成了“万元户”,尽心尽力的帮助孤寡老人,深受群众好评,这个人写了入党申请报告。组织部问:这样的人能不能入党?程道义自己也无法肯定:这种人能入党吗?今天的**应该接纳什么样的人?是象过去一样,只接受贫苦的人,还是应该开始接受有钱的人了?——这份报告至今一字未批,还压在桌上。他的内心无法接受的事。,他甚至听到有个文艺界老演员批评他是:不识事务,顽固不化,信口开河,恶习难改!

    仅仅这两年,真的,困惑越来越多。自己原先以果敢决断著称的性格,却变的越来越犹豫,越来越迟疑,遇事不敢拍板,总是要再看看,要再等等,要好好想想,要研究研究。那种心情正如当下流行的另一首歌曲所唱的:跟着感觉走,抓住梦的手……难道,真的是自己老的太快,还是时代变化的太快?尤其今天他更不安和难堪的是:他已经面临的是一件又一件,一样又一样他根本不懂的东西。但是,他又始终不愿意,也不敢承认。

    上个月,国务院政策研究室下发了一本专门为领导翻译的书,是传奇管理学家彼得·德鲁克的书:《变化了的世界经济》。作者在书中预言:经济的内在结构已经发生了根本性转变,这一转变给发展中国家追赶发达国家增加了巨大的、甚至难以克服的困难。他提出:第一,知识的资本正在加速取代体力劳动者,发展中国家所依赖的一个主要优势——劳动力丰富和价格便宜将会逐步丧失;第二,工业生产从基本上属于劳动密集型转向一开始就是知识密集型,比如,在半导体芯片和药品制造中,劳动力的成本分别只占到百分之十二和少于百分之十;第三,信息和知识为基础的产业,正在取代以物质为基础的产业,成为现代经济增长的中心,这就要求一国的国民普遍具有很高的知识水平……

    下发这本书的通知里,专门要求各省市主要领导同志亲自阅读,从中加深领会邓小平“科技是等一生产力”的论断。

    但是,德鲁克这些充满历史价值的论述,在一九八六年的中国,还几乎没有人听到过。即便听到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的大学课堂的经济学,依然在讲述*的经济观点,依然还是蒋学模的关于基本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要素的教材。不要说阅读,即便就是在耳边大声朗读得鲁克的声音,也不会引起程道义和他这一代人的任何反响。他们正为国家丰富的低廉的劳动力而感到自豪,为社会主义的基本分配制度而感到骄傲,还在为上海一百八十万只马桶和四百万只煤球炉子,以及几十万人的就业发愁和焦虑。他们也许心里还暗暗嘲笑:那些话也许适合于资本主义制度,对中国,不合适。甚至连李荣祖这样的新一代领导也觉得,这位管理大师的话有点异想天开,至少离中国企业的发展,还距离的很远很远,有十万八千里的路程。有三五十年的时间。

    沉默多时的程道义缓缓的开口: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退下来,大势所趋,只是早一天和晚一天的事。人,既不能逆势而行,又不能斤斤计较。我一不贪权,二不恋位,虽然算不上深明大义之人,但可以说是知上心体民情之官。你说的这些话,我岂能不懂。当初的进,是为了推动党的改革大业,今天的退,也是为了党的开放尽最后的绵薄之力。说的好听,叫激流勇退,说的难听就是,无可奈何花落去啊!让我退,连一张纸也不必用,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劳让你车马劳顿跑一次?”

    “并不是个个老干部都如你这样想的。”

    秋光长长的叹了口气:

    “难啊!有时候说服一个老干部退下来,比当年攻打敌人的一个碉堡还难。伸手索要条件,讨价还价,子女安排,汽车秘书,级别待遇……却不说为党和国利益考虑,我就弄不明白,有些人不倒翁似的,当了几十年的官,怎么还没当够?人民群众尊重老同志老干部的光荣历史,同情老同志老干部的不幸遭遇,但并不是就希望老同志永远占着在领导的位置,不论优劣好坏,都做到心衰力竭,死而后己。这些同志坚守自己的官位,就象战争时期坚守自己的阵地一样,放弃了一线,又跳进二线的战壕里。年老体弱,百病缠身,二线又守不住了,还想去死守三线,上级下达的撤退的命令也不听了,大有与职位同生共死的英雄气概。上周,我在南京,亲眼所见一位誓死发挥余热的副省长,在一片掌声中把职务丢了,那次的掌声,大概是他几十年里听到的最热烈的掌声。多叫人痛心呀!我为这些事是口干舌燥,精疲力尽啊。”

    “**的官位,一张纸上来,一张纸下去,是无法坚守的阵地啊!”程道义也感叹的说。?c=860010-03190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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