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打发走前来报信的小太监，德妃身边的曹嬷嬷快步走回寝宫向德妃复命。

    听了曹嬷嬷的汇报，面容白皙、一派端庄贤淑的德妃微抿嘴，然后便抬起左手欣然的打量起新进上来的镶宝石甲套。

    曹嬷嬷是自己德妃一发迹，便由乌雅家精心挑选送进宫来的左膀右臂。德妃虽然姿态悠然的不开口，可她知道德妃现在应该是满意的。

    不过到底是对王氏这绕了多重圈子之事觉得有微词，于是便进言道：“娘娘，这回是不是太抬举王氏了？要是她从此猖狂起来的不依不饶，可就是个麻烦了。娘娘在宫里经营了这么多年，这等小事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最后还不留把柄的干干净净，何苦专门费功夫抬举这王氏？”

    德妃闻言，温柔如水的凤眼微眯的，抬头嘲讽道：“曹嬷嬷，看来你是有点被多年的繁华迷花眼了吧？本宫的人去动手？不要忘了皇上在这宫里可是耳目最灵通之人，各宫的手下就算是不清楚八成，也是了解了五成，这等事还不值得本宫冒这份险去谋划。至于王氏，她是谁，据本宫所知那可是惠妃姐姐面前的得意人，要不然岂能到了八阿哥身边伺候？”

    德妃一开口，曹嬷嬷便有眼色的跪地认错道：“看老奴这张嘴，真是老糊涂了。娘娘安静贤淑，咱们永和宫里人也都是循规蹈矩的，那里知道惠妃娘娘得意人的行止。”

    德妃说完，伸手从腰上佩戴的缠枝莲花荷包里掏出个从不离身的小小羊脂白玉佩，专注的打量一会后，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本宫坚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回到底会怎么样收场，就要看王氏、郭络罗氏那个福缘深厚了。”

    闻言曹嬷嬷本来要说有卫氏那个贱婢婆婆，八阿哥和他的妻妾那里还有福气，晦气倒是免不了。因为当时做宫女时的隐痛，德妃最不喜欢听人说贱婢、贱人这些字眼，于是改口道：“娘娘放心，有六阿哥的在天之灵庇佑，卫氏那一脉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闻言德妃看着手里的羊脂白玉佩神情飘忽的喃喃道：“是啊，胤祚从生下来就是福星的庇佑我这个额娘，要不是因为卫氏作怪，我的小六儿说不得也能长成和他哥哥一样的英俊人物。”

    见德妃又陷入回忆，曹嬷嬷不禁规劝道：“娘娘快放宽心，您这等悲伤想来六阿哥也是不会愿意看到的。您还有四阿哥、五格格、十四阿哥这么多孩子环绕膝下的操心，万不可损伤了自个的身体。”

    德妃还是沉浸在悲伤中，闻言不禁语气更加哀怜道：“嬷嬷你就别哄我了，五个孩子里属于我的只有小六、七儿、小十四。小四和五儿那是佟皇后的，他们能对我这个额娘和颜悦色一些，我就求之不得了。现在小六、七儿都走了，能和我亲近的只有小十四这一个孩子了。”

    看着德妃自苦的样子，曹嬷嬷虽然心伤，但仍是鼓气道：“娘娘说的哪里话，您是四阿哥、五格格的亲生额娘，母子连心哪能体会不到您的那份苦心。娘娘万不可妄自菲薄，要是没您这个额娘撑着、赞着，阿哥、格格岂能在皇上那里有那等体面？”

    德妃从一介包衣宫女短短几年功夫便升为妃位，众人只看到了她的荣光、手段，可一直在德妃身边的曹嬷嬷却是知道德妃能获此殊荣，除了手段谋略，最重要的却是那份无人能及的隐忍。四阿哥生下几天便被抱到佟皇后那里，失去了孩子的德妃只能是趁此机会为自己谋划，不然等待她的只能是宫里众多白头宫女的下场。后来好不容易凭着淡然、贤淑的性子和对佟皇后万般感谢、规矩、尊敬的样子让皇上上了心，没想到中途却跑出来一个容貌绝色的卫氏争宠，后来虽说耍尽手段的重获圣宠，但也因此使得六阿哥一出生便体弱不已。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皇上愧疚与自己当时拿德妃当了卫氏的挡箭牌，所以怜惜的给六阿哥取名为祚，这个大福气的名字。

    二十年被封为德妃，本来以为从此以后便是否极泰来的好日子，在夭折了一个小格格后，好不容易生下了健康、伶俐的五格格，可谁成想竟然又被皇上拿来安慰丧女的佟皇后。后来就算是佟皇后拒绝，可皇上却照着佟皇后的意思转交由太后宫中抚养，于是继四阿哥后，又有一个儿女跟德妃这个亲生额娘生分起来。

    等缓过劲来重新梳洗后，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德妃面上平和，心里却是一片坚决。从给王氏的那份药上，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老话没说错，事在人为，既然家族能使上力，她本人就是容貌脱俗的，自然便不甘于消消停停到年纪出宫嫁人。当时的佟氏有体弱的毛病，性子又倔强，为了有机会出现在皇上面前，便用给王氏的那种药配合着当时家族的力量算计了佟氏，然后在佟氏生病两人闹别扭时终于脱颖而出的飞上高枝。之后为了造成佟氏不容人的印象，她又乘着还在佟氏宫中时接连几次下药，最后佟氏难生养、体虚可说都是因她而起。本来她还心怀愧疚，但随着亲生的四阿哥、五格格对她这额娘的疏离，她觉得自己付出两个儿女后终于不再欠她佟氏任何恩怨了。

    至于害了她小六儿的卫氏，再她多年不时在皇上跟前委婉提起小六儿的情形下，使得皇上总是打消了给卫氏名分的念头。不过这些还不够，眼看着八阿哥越来越被看重，现在又结了那么一门显赫亲事，别说是为了给她的两个儿子争好处，就算是压制卫氏，她也要谋算一番了。

    人心隔肚皮，个个都有谋算，德妃觉得王氏定会按自己的谋划来，可得到德妃药包的王氏，却是第一时间便把药粉、药包溶了水的埋在花盆里毁尸灭迹、不留一丝痕迹。

    躺在床上，看着窗户边毁尸灭迹的那盆花，王氏不禁得意的一笑。德妃娘娘，虽说都是包衣出身，可她却不信那位现在尊贵不已的主子是个慈悲、体贴人。看不过去、帮忙，真以为她就那么好哄，谁知道那药粉是什么玩意，露出蛛丝马迹，遭殃的还不是她自己。把玩着床头格子里一直细心放置的青玉胭脂盒，王氏满意不已的觉得他家爷爷还真是个有见识的。当时几袋子粮食便换了那个老太监的这种奇药，虽说过了几十年的时间，可经过证实只要是存在玉盒中就仍是有效。想着青玉胭脂盒盖中那最后的，只有一小撮的药粉，王氏不禁感叹她家族的人以前真是浪费，不然这药留下来说不定还能再次派些用场。这种只有天葵限制的药粉真是神奇，只要能让那郭络罗氏用了，别说是宫中的太医，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别想寻出玄机。现在接了药粉稳住德妃那里，等到事成了自己不仅是能得了好，而且还能不粘手的两面光。

    在王氏苦苦寻思自己怎么样才能接近郭络罗氏达到目的时，钟粹宫里的惠妃也在猜疑到底是宫中的那位在和王氏接头。要说是图谋八阿哥，除了她儿子和太子，她还真是没觉得会有谁在惦记着下黑手。

    见自家娘娘在那里皱着眉头寻思，挠头想了半天的贴身嬷嬷富察氏念头一闪，心有灵犀道：“娘娘，八阿哥一贯脾气温和，他结怨让人算计奴婢觉得不大可能。而且这些手段一看就是宫中各位主位才会用的，那么根子就应该在争风吃醋的圣宠上，说不得这缘由就是在西院那位卫氏身上了。”

    浓眉大眼，典型满族贵妇神态的惠妃闻言不禁满意的笑道：“你说的对，阿哥们定期诊脉，量那王氏也不敢给八阿哥下药，那么她这等谋算就只能是用在后院里。八阿哥身边现在只有她和刘氏两个贴身人，刘氏温婉、懦弱多年，想来王氏也看不在眼里，费这么大的功夫除了安亲王府的那位格格，还真就是再无目标了。会恨到这等程度，应该不是小孩子们的事，这样算下来还真就是只有卫氏了。”

    两人寻思半天后，惠妃不禁迟疑开口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初和卫氏同时争宠的，除了乌雅氏那个贱人，其他人还真再没那么不要脸。”

    富察氏是后来才伺候惠妃的，这些旧事她并不是太清楚，闻言好奇询问道：“奴婢这就不清楚了，不是说永和宫那位当时及的圣宠的连佟皇后都避让一二吗，卫氏一个没名没分的居然能和她平分天下？”

    因为是自己人，惠妃也就不为了面子遮掩什么道：“你可别小看了卫氏，这么多年她可是一直被皇上牵挂着。要不是因为她牵连的乌雅氏那个大福气儿子体弱多病，说不得兴头上皇上早就给个名分了。说起这本宫也是一直奇怪，凭着卫氏的宠爱不可能这么一直没名没分呀？卫氏虽说是娇媚非常，可不过是辛者库出身，宫里我们这些人还真没拿她当回事。现在想来，除了乌雅氏那个包衣出身的贱人，应该没其他人在皇上跟前耍手段。既然乌雅氏一直耿耿于怀，想来这次王氏那里也跑不了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