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晚膳风波
目录：第四个愿望| 作者：叶秋彤| 类别：玄幻奇幻
因老爷这一向宿在沁春居，莫说赵府的下人，就连赵府刮的风似乎也转了向，赵禄正值青春年少，有着一颗极其敏感的心，对府里的任何风吹草动感觉都是敏锐的，当初四娘过世夺了娘正室夫人的名分，风向就转了一回，如今只怕那些奴才背后的嘴脸更加变本加厉，丑陋不堪了。荒唐人做荒唐事，从没听说过谁家小妾过世了竟能把正夫人的名头夺去的，这种事情偏偏就发生在他赵家，只因他有个荒唐的爹。祖母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摆着全家人都在欺负他娘。赵禄每每想起这件事就气愤难平，简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这日他从学堂回来照例去玉竹居给母亲请安，刚到门口就听见母亲在发脾气，“我要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让你们办那么点事儿你们都办不好。”赵禄举步跨入厅堂，只见一个小丫鬟跪在地上擦眼抹泪。于是禁不住问：“娘，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见儿子进来略微收敛了怒容，却还是忍不住道：“看这没用的东西，让她到灶房去取些桂花糕，竟敢空手来回我，还说什么火灶都给二夫人炖补品用了，哼，杜春岚她一个人能吃多少补品，把偌大一个灶房的火灶都给占了？！这不是明摆着诓我？”说着说着怒上心头，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翠竹纹绘雕茶碗被震得颤了两颤，发出磕啦啦的轻响，更吓得小丫鬟肩膀缩成一团，止不住地啜泣。
赵禄看小丫鬟哭得可怜，不像说谎的模样，于是道：“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婢抽抽噎噎道：“回公子的话，杏儿真的没有说谎，灶间炉上真的炖满了补品。我也说了桂花糕是大夫人要的，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做一些，谁知他们不但不照做还将我赶了出来。”
奴才就是墙头的草，风向哪边吹，他们就向哪边倒，特别是那种不侍奉在跟前的奴才，尤其的势力。赵禄心思通透，皱眉不语。赵夫人却怒道：“还敢发混胡说！你是我的人，谁敢撵你？不怕我揭了他的皮？定是你偷懒贪玩误了功夫，这才回来诓骗于我！”
小丫鬟磕头如捣蒜，“杏儿不敢，杏儿不敢！他们说补品是老爷吩咐了炖给二夫人的，加上晚膳的时间近了，抽不出炉灶来给夫人做糕点，我真的没有说谎。”
“什么？是老爷吩咐炖给二夫人的？”
“是。”
“此话当真？”
杏儿忙回道：“是，是真的，杏儿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夫人！”
大夫人怔怔的不语，眼里却逐渐蓄起泪来，半晌才抬头道：“你下去吧。”那小丫鬟这才如蒙大赦，赶紧退下。
赵禄看娘亲的模样慌了神，“娘，你没事吧？”
大夫人的眼泪滚落下来，她懊恼地抬手去擦，却越擦落得越凶。眼泪是种恼人的东西，无论流多少泪也带不走心中的委屈和伤痛，却凭白弄红弄痛了眼睛。因哽咽道：“娘是个没用的人。”
“娘怎么说这种话？娘怎么会是没用的人？”
“禄儿，娘活了大半辈子，如今不仅没了正室的头衔，还没了女儿，你爹的心也从来没放在我身上过，是娘没用，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守不住……”
赵禄抓住娘亲的手道：“娘，你别这么说，在禄儿心里，娘是禄儿最大的依靠，你怎会是没用的人？！”
大夫人也回握赵禄的手，眼泪噼噼啪啪掉下来，直掉到母子二人交握的手上，泪水顺着大夫人的手背流到赵禄的手心。赵禄感觉到那股冷涩的湿意，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在他的心里蔓延。
晚膳时分，赵府上下老小都必须聚在一张桌上吃饭，不论彼此之间是否有嫌隙，也不论心里乐意不乐意，这是赵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因为一家人只有晚膳时分才能得以一聚，是以老太太日日敦促着晚膳必须精心烹调，下人们也都无不尽心尽力。桦木圆桌上银盘金碟中皆是寻常难见的珍稀果蔬，生猛奇味，一道一道珍馐佳肴美味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老太太乐呵呵的坐在上首，右边是她最钟爱的长孙禄儿，左边则是老爷，然后依次是大夫人，二夫人和顺儿，最后是三夫人和三夫人的女儿赵莹，一家八口围坐在一起哄着老太太开心。
大夫人坐在丈夫身旁强颜欢笑，偶尔笑着笑着便留下泪来，只因以前是一家九口围坐一桌其乐融融，如今却独独少了宁儿，让她这做母亲的情何以堪？赵禄看见娘亲偷着拭泪的小动作，心里为之一酸。
大家都在笑着，虽然笑得牵强，笑得敷衍，但是他们都不会像他和母亲一样，对丧女丧妹之痛感同身受。不！他们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宁儿才刚死了没多久啊！尤其是爹爹，不但笑得满面春风，竟越过母亲给二娘和顺弟弟添菜，仿佛母亲不存在一般，甚至像是他和二娘之间的阻碍。赵禄看着看着，替他母亲难堪更替自己难堪。他越吃越觉得形同嚼蜡，越吃越觉得难以下咽，祖母在笑着给他夹菜，看见祖母那灿烂的笑脸他终于再也隐忍不住，哐当一声把碗顿在了桌上。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就连年纪最小的赵莹也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唬住，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大哥。赵莹身后站着的奶娘端着碗撅着屁股僵在原地。
老太太不明所以的问：“禄儿，这是怎么了？”
赵老爷的脸立时就黑了下来，厉声问：“不好好吃饭，干什么？”
大夫人看着儿子的样子想到八成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于是她赶紧打圆场道：“没事没事，八成是碗太油滑了手，禄儿，还不快好好吃饭？”
赵老爷怕引起老太太不快，只瞟了赵禄一眼道：“下回小心些，别吓坏了弟弟妹妹。”说着又端起碗来。
大家见老爷的模样，又都动作起来继续吃饭，不想赵禄却站起身来，大声道：“爹，我有话说。”
赵老爷冷着脸道：“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话用完了膳再说。”
“不，孩儿有话不吐不快，非得现在说不可！”
“禄儿，快坐下，不要惹你爹和祖母生气。”大夫人皱眉软语道。母亲央求的语调让赵禄更觉得心酸不已，他觉得自己必须为母亲讨个公道，于是道：“爹，你不觉得你对我娘太残酷吗？同样是丧女之痛，母亲哀痛难抑，整日以泪洗面，而你呢？你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跟二娘打得火热！我娘想吃个桂花糕连锅灶都找不着，二娘的补品却炖得满灶间都是。你不但剥夺了娘的名分，还在精神上折磨她，就连吃个饭你都跟二娘眉来眼去，爹，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
赵老爷猛地拍案而起，吓得赵莹立时哇一声哭了出来。“混账！大人的事轮得着你来过问！”
“爹，我早就想说了，我娘哪里对不住你？你竟为四娘夺了她的名头？死人占去活人的名分，这不是荒唐至极，滑天下之大稽吗？”
赵老爷瞪眼怒道：“你简直反了你！”
“爹，我并不是想管你们大人的事情，我是为了娘而不平，娘为了爹，为了我们兄妹二人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名分没了，妹妹也没了，娘的心里有多苦你知道吗？”赵禄说着说着流下泪来，哽咽道：“爹，你有那么多妾室那么多爱，你怎么就不能把你的爱，你的关怀分给我娘一点儿呢？”赵老爷当然听不进儿子的劝诫，吹胡子瞪眼指着大夫人道：“看看，看看你养的好儿子，竟公然教训起我来，简直反了！“
春岚也出声道：“大姐，你真该好好管教管教禄儿，真是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不懂礼数。”
大夫人被儿子说中痛处，却也不愿把伤痛摊开暴露在他人面前，而且春岚的火上浇油也让她觉得很是难堪。故厉声阻止道：“禄儿，你给我住嘴！”
赵禄见爹和二娘合起伙来欺负娘，更加口不择言道：“爹，以前你为了四娘弄得家里鸡飞狗跳，如今又为了这个瘦得皮包骨似的女人不顾娘的感受，爹，你是不是色迷了心窍？一天没有女人就活不成了？”
赵老爷大怒，转身过来揪住赵禄的脖领，老太太吓得赶紧站起来拦着，赵禄当即就被老爷狠狠扇了两个耳光，赵禄怒而死死抓住他爹的手，父子二人怒目对峙，剑拔弩张。一时之间饭桌上乱了套，老太太揪着儿子的衣服护卫孙子，大夫人也上前来拉老爷，又哭又喊又道歉。赵莹哇哇哭着任奶娘怎么哄也哄不好，赵顺看见大人打架乐得直拍小手，抓起筷子敲打杯盘。二夫人和三夫人一边装着照顾孩子，一边幸灾乐祸的看好戏。
这出闹剧最终以老太太的晕倒作为收场，两个看好戏的妾室就数春岚最为开心，她知道命运的转轮又开始转动了，而且向着对她有利的方向转动。
这日他从学堂回来照例去玉竹居给母亲请安，刚到门口就听见母亲在发脾气，“我要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让你们办那么点事儿你们都办不好。”赵禄举步跨入厅堂，只见一个小丫鬟跪在地上擦眼抹泪。于是禁不住问：“娘，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见儿子进来略微收敛了怒容，却还是忍不住道：“看这没用的东西，让她到灶房去取些桂花糕，竟敢空手来回我，还说什么火灶都给二夫人炖补品用了，哼，杜春岚她一个人能吃多少补品，把偌大一个灶房的火灶都给占了？！这不是明摆着诓我？”说着说着怒上心头，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翠竹纹绘雕茶碗被震得颤了两颤，发出磕啦啦的轻响，更吓得小丫鬟肩膀缩成一团，止不住地啜泣。
赵禄看小丫鬟哭得可怜，不像说谎的模样，于是道：“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婢抽抽噎噎道：“回公子的话，杏儿真的没有说谎，灶间炉上真的炖满了补品。我也说了桂花糕是大夫人要的，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做一些，谁知他们不但不照做还将我赶了出来。”
奴才就是墙头的草，风向哪边吹，他们就向哪边倒，特别是那种不侍奉在跟前的奴才，尤其的势力。赵禄心思通透，皱眉不语。赵夫人却怒道：“还敢发混胡说！你是我的人，谁敢撵你？不怕我揭了他的皮？定是你偷懒贪玩误了功夫，这才回来诓骗于我！”
小丫鬟磕头如捣蒜，“杏儿不敢，杏儿不敢！他们说补品是老爷吩咐了炖给二夫人的，加上晚膳的时间近了，抽不出炉灶来给夫人做糕点，我真的没有说谎。”
“什么？是老爷吩咐炖给二夫人的？”
“是。”
“此话当真？”
杏儿忙回道：“是，是真的，杏儿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夫人！”
大夫人怔怔的不语，眼里却逐渐蓄起泪来，半晌才抬头道：“你下去吧。”那小丫鬟这才如蒙大赦，赶紧退下。
赵禄看娘亲的模样慌了神，“娘，你没事吧？”
大夫人的眼泪滚落下来，她懊恼地抬手去擦，却越擦落得越凶。眼泪是种恼人的东西，无论流多少泪也带不走心中的委屈和伤痛，却凭白弄红弄痛了眼睛。因哽咽道：“娘是个没用的人。”
“娘怎么说这种话？娘怎么会是没用的人？”
“禄儿，娘活了大半辈子，如今不仅没了正室的头衔，还没了女儿，你爹的心也从来没放在我身上过，是娘没用，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守不住……”
赵禄抓住娘亲的手道：“娘，你别这么说，在禄儿心里，娘是禄儿最大的依靠，你怎会是没用的人？！”
大夫人也回握赵禄的手，眼泪噼噼啪啪掉下来，直掉到母子二人交握的手上，泪水顺着大夫人的手背流到赵禄的手心。赵禄感觉到那股冷涩的湿意，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在他的心里蔓延。
晚膳时分，赵府上下老小都必须聚在一张桌上吃饭，不论彼此之间是否有嫌隙，也不论心里乐意不乐意，这是赵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因为一家人只有晚膳时分才能得以一聚，是以老太太日日敦促着晚膳必须精心烹调，下人们也都无不尽心尽力。桦木圆桌上银盘金碟中皆是寻常难见的珍稀果蔬，生猛奇味，一道一道珍馐佳肴美味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老太太乐呵呵的坐在上首，右边是她最钟爱的长孙禄儿，左边则是老爷，然后依次是大夫人，二夫人和顺儿，最后是三夫人和三夫人的女儿赵莹，一家八口围坐在一起哄着老太太开心。
大夫人坐在丈夫身旁强颜欢笑，偶尔笑着笑着便留下泪来，只因以前是一家九口围坐一桌其乐融融，如今却独独少了宁儿，让她这做母亲的情何以堪？赵禄看见娘亲偷着拭泪的小动作，心里为之一酸。
大家都在笑着，虽然笑得牵强，笑得敷衍，但是他们都不会像他和母亲一样，对丧女丧妹之痛感同身受。不！他们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宁儿才刚死了没多久啊！尤其是爹爹，不但笑得满面春风，竟越过母亲给二娘和顺弟弟添菜，仿佛母亲不存在一般，甚至像是他和二娘之间的阻碍。赵禄看着看着，替他母亲难堪更替自己难堪。他越吃越觉得形同嚼蜡，越吃越觉得难以下咽，祖母在笑着给他夹菜，看见祖母那灿烂的笑脸他终于再也隐忍不住，哐当一声把碗顿在了桌上。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就连年纪最小的赵莹也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唬住，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大哥。赵莹身后站着的奶娘端着碗撅着屁股僵在原地。
老太太不明所以的问：“禄儿，这是怎么了？”
赵老爷的脸立时就黑了下来，厉声问：“不好好吃饭，干什么？”
大夫人看着儿子的样子想到八成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于是她赶紧打圆场道：“没事没事，八成是碗太油滑了手，禄儿，还不快好好吃饭？”
赵老爷怕引起老太太不快，只瞟了赵禄一眼道：“下回小心些，别吓坏了弟弟妹妹。”说着又端起碗来。
大家见老爷的模样，又都动作起来继续吃饭，不想赵禄却站起身来，大声道：“爹，我有话说。”
赵老爷冷着脸道：“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话用完了膳再说。”
“不，孩儿有话不吐不快，非得现在说不可！”
“禄儿，快坐下，不要惹你爹和祖母生气。”大夫人皱眉软语道。母亲央求的语调让赵禄更觉得心酸不已，他觉得自己必须为母亲讨个公道，于是道：“爹，你不觉得你对我娘太残酷吗？同样是丧女之痛，母亲哀痛难抑，整日以泪洗面，而你呢？你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跟二娘打得火热！我娘想吃个桂花糕连锅灶都找不着，二娘的补品却炖得满灶间都是。你不但剥夺了娘的名分，还在精神上折磨她，就连吃个饭你都跟二娘眉来眼去，爹，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
赵老爷猛地拍案而起，吓得赵莹立时哇一声哭了出来。“混账！大人的事轮得着你来过问！”
“爹，我早就想说了，我娘哪里对不住你？你竟为四娘夺了她的名头？死人占去活人的名分，这不是荒唐至极，滑天下之大稽吗？”
赵老爷瞪眼怒道：“你简直反了你！”
“爹，我并不是想管你们大人的事情，我是为了娘而不平，娘为了爹，为了我们兄妹二人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名分没了，妹妹也没了，娘的心里有多苦你知道吗？”赵禄说着说着流下泪来，哽咽道：“爹，你有那么多妾室那么多爱，你怎么就不能把你的爱，你的关怀分给我娘一点儿呢？”赵老爷当然听不进儿子的劝诫，吹胡子瞪眼指着大夫人道：“看看，看看你养的好儿子，竟公然教训起我来，简直反了！“
春岚也出声道：“大姐，你真该好好管教管教禄儿，真是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不懂礼数。”
大夫人被儿子说中痛处，却也不愿把伤痛摊开暴露在他人面前，而且春岚的火上浇油也让她觉得很是难堪。故厉声阻止道：“禄儿，你给我住嘴！”
赵禄见爹和二娘合起伙来欺负娘，更加口不择言道：“爹，以前你为了四娘弄得家里鸡飞狗跳，如今又为了这个瘦得皮包骨似的女人不顾娘的感受，爹，你是不是色迷了心窍？一天没有女人就活不成了？”
赵老爷大怒，转身过来揪住赵禄的脖领，老太太吓得赶紧站起来拦着，赵禄当即就被老爷狠狠扇了两个耳光，赵禄怒而死死抓住他爹的手，父子二人怒目对峙，剑拔弩张。一时之间饭桌上乱了套，老太太揪着儿子的衣服护卫孙子，大夫人也上前来拉老爷，又哭又喊又道歉。赵莹哇哇哭着任奶娘怎么哄也哄不好，赵顺看见大人打架乐得直拍小手，抓起筷子敲打杯盘。二夫人和三夫人一边装着照顾孩子，一边幸灾乐祸的看好戏。
这出闹剧最终以老太太的晕倒作为收场，两个看好戏的妾室就数春岚最为开心，她知道命运的转轮又开始转动了，而且向着对她有利的方向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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