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言清似梦 正文 第十七章

正文 第十七章

目录:言清似梦| 作者:尘子| 类别:历史军事

    翊坤宫

    大厅里,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宜妃,德妃,良妃和姑姑坐在上座,八,九,十,十四阿哥坐在下首,俱在谈笑逗趣,见我去了,目光不约而同盯在我身上。我上前几步俯身行礼,恭声道:“奴婢恭祝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青春永驻。”宜妃上前几步,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她旁边,笑道:“若不是胤禟说起,我还不知道晓枫姑娘竟和我同一日生辰。”偷偷瞟了眼满脸得意的九阿哥?恨不得飞过去给他两个耳光,真是个多事的家伙,我俯了俯身,道:“奴婢也很荣幸,能跟娘娘同天生辰。”宜妃望着我笑了起来,边笑边拿起我的手,从身边的宫女手中接过好像是润肤霜之类的东西,细细把我手腕擦了一遍。

    我想抽回手,她却是攥的紧紧的,不知道她意欲何为,只好任由她去,只见宜妃将一个晶莹碧绿的玉镯,往我手上套去,估计是擦了刚才那个东西,宜妃轻轻一套,镯子已到了我手上,宜妃举起我的手细看了两眼,啧啧道:“这样的好物件,也只有晓枫姑娘带着最合适。”我头蒙蒙的盯着腕上的镯,心里思索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姑姑见我伫着不动,忙斥道:“枫儿,还不快谢娘娘赏?”我一惊,忙起身欲跪下谢赏,宜妃伸手拉住我道:“这儿没外人,不必那么多礼。”我又怔怔的起身,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眼睛扫了圈下首的众人,八阿哥含着笑,眼神柔柔的盯着我,脸上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宜妃笑看了我两眼,转头对德妃叹道:“不知这宫里的哪位阿哥有福气娶到晓枫姑娘?”我闻言不禁一怔,她说的是阿哥?看众人的神色都是一幅早已知晓的模样,难道真如四阿哥所说,我注定是要嫁进爱新觉罗家的?德妃笑了起来,看着姑姑道:“万岁爷若要指婚,怕还是要询问一下定妹妹的意思。”姑姑神色不变,只是淡淡一笑,道:“这事还是得由万岁爷作主的。”心里有些恼,觉得自己就像是恶狼嘴边的一块肥肉,人人都想来咬一口。

    正有些郁闷,眼角刚好瞅见回玉正往里走,心里一乐,救星来了,回玉一板一眼的跟各位娘娘请安,眼角一停瞅着我。德妃笑倪她一眼,道:“又打算拉着晓枫姑娘去哪里?”回玉扑进德妃怀里撒娇道:“额娘。”德妃慈爱的帮她理了理衣服,道:“可别太过份了,小心你皇阿玛责骂。”回玉点点头,又来看我,德妃摇摇头,去看宜妃,宜妃也笑道:“去吧!”回玉一喜,行了个礼便过来拉我,我乐颠颠的跟她走了。

    出了大厅我不仅长长呼了口气,太压抑了,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不轻意又瞅到了宜妃赏的镯子,心里又无限忧愁,“咦?”回玉盯着我的镯子,疑声道:“这不是八哥送给宜娘娘的寿礼吗?”“什么?八贝勒的寿礼?”我惊呼一声,怪不得刚刚八阿哥见我收了镯子,脸上会浮现那种笑,心里更觉恐惧,他到底想干什么?回玉见我脸色发白,伸手触了触我的额头,问:“晓枫你不舒服吗?”我摇摇头,突然用力抓着镯子,想把镯子褪下来,回玉见我把手腕都勒红了,忙道:“你干吗呀?手不痛吗?”我不理她,只是专注的一心想把镯子拿下来,可惜这东西仿佛有灵性似的,无论我多么用力,就是拿不下来,如若不是宜妃的赏赐,我真想将它摔碎了。

    正在跟镯子奋战,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回首一看,八,九,十和十四阿哥俱站在身后,我忙把袖子放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请安,八阿哥淡淡笑了笑,道:“晓枫姑娘不必多礼。”九阿哥嘴角噙着笑,一脸让人发冷的怪笑,十四阿哥立在他们身后,咬着唇,眼紧紧盯着我的手腕,十阿哥走过来,笑道:“我们正要去别院骑马,你可要随着来?”我一惊,刚准备回绝,就听回玉回道:“今儿就不去了,我和晓枫要去看姐姐。”我高高提起的心,又放下了,诧异的看眼回玉,心想这丫头转性儿,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出宫机会?见她已在请退,我也忙跟着行礼,道:“奴婢告退。”

    未走几步,九阿哥已大步赶了上来,回玉转过身问:“九哥,有事?”九阿哥看着我笑道:“我和晓枫姑娘说两句话。”回玉微皱起眉头看我,我笑道:“格格,您先到前面等我吧!”回玉点点头,又对九阿哥道:“九哥,你可快点,我和晓枫还要去看姐姐。”说罢快步走了,我侧过身立在一边,心里不停琢磨着这个一直跟我不对盘的家伙又想干什么?九阿哥盯着我看了半晌,忽地对我一躬身,道:“以前多有得罪,趁着姑娘的生辰,给姑娘赔个礼,还请姑娘莫要放在心里。”我顿时怔住了,心里直直冒起了几千万个问号,只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了,不可一世的九阿哥竟然跟我道歉?太不同寻常了,想到这我忙俯身道:“奴婢万不敢当。”九阿哥笑了笑,道:“姑娘的意思是以后不会为那件事生气了?”我立即回道:“本是奴婢胆大妄为,还请九阿哥恕罪。”他哈哈笑了起来,道:“即然姑娘不再为此生气,我也算对八哥有个交待了。”说罢他笑看我一眼,眼神中满是暧昧。又是八阿哥?我呆在原地,不想接他的话,他顿了片刻,又道:“即然事已说清,我也走了。”我目送着他离去,一时间如阴云罩顶,只觉得浑身发冷,所有的事情似乎都离我的预想越来越远,一丝力不从心的感觉再一次侵占的我全身。

    默默站了半天,直到回玉过来寻我,才回过神来,回玉见我面色怪异,忙问:“晓枫你怎么了?”我如霜打的茄子般,没精神的回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累得慌。”我是真的累了,这种担心受怕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回玉面色微变,提高声音问:“九哥又找你麻烦了吗?”我摇头不语,回玉见我如此更是生气,扭头就走,怒道:“我找九哥去!”我赶紧拉住她,道:“你别冲动,九阿哥没有找我的麻烦。”她皱着眉,问:“真的没有?”我使劲摇头,笑道:“有你这么护着我,谁还敢找我麻烦。”她盯着我看了一小半儿,见我一切如常,这才笑了起来。

    我感动的看着回玉,她也不过是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孩儿,对我却是极尽保护,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也算是我的造化了,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回玉挽着我的手快步往前走,边走边笑道:“别叹气了,快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我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纳闷的问:“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只是含笑不语。

    回蓝宫里,门口的宫女太监站成一排,回蓝的贴身宫女玖儿站在门口,一见我们忙迎了上来,请安道:“八格格都等好久了。”回玉点头道:“这就进去。”我狐疑的跟在她身后,穿过偏厅,走过园子,湖边的亭子里,圆圆的石桌上摆着酒菜和小点,还有个红色的小盒子,回蓝靠在栏杆上,远远看见我过来,起身笑道:“给寿星道喜。”我一怔,回头去看回玉,回玉笑着扶我坐下,道:“今儿是你生辰,早就和姐姐准备要给你庆贺。”眼角有些热,我忍住即将滑落的泪,看着一脸笑意的回蓝和回玉,感激的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我过生日。”回玉和回蓝都是一愣,又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我。

    我强笑了两声,起身向她们俯了俯身,道:“谢谢两位格格,奴婢永生难忘。”回玉有些吃惊我的郑重,讪讪笑着去看姐姐,回蓝拉我坐下,将放在石桌上的红盒子递给我,道:“一点心意,你可别笑话。”我笑着接过,打开一看,一块雪白的帕子上绣着只银色的白狐狸,栩栩如生,我一脸惊喜的看她,赞道:“好精致的帕子。”她淡淡一笑,道:“你喜欢就好。”我连连点头,直道:“喜欢,喜欢。”回玉凑过来道:“这可是姐姐亲手绣的,连我都没有呢。”我一愣,又要站起来向回蓝行礼,她拉住我,道:“今儿你是寿星,就免了这些俗礼。”回玉也不满的瞪我一眼,轻斥道:“这里又没外人,也别分什么格格奴婢的,我可把你当朋友的。”回蓝也笑道:“我也是。”

    复又坐下,回玉帮我倒了杯酒,又帮我挟了箸菜,笑道:“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只好在这里备上桌酒席,算是送你的贺礼了,你可莫见怪。”我微微一笑,笑着也为她们满上酒,站起身,道:“我万琉哈晓枫能交到像你们这样的朋友,肯定是我上辈子做了大善事,老天爷才会如此善待我,我要为我们的友情干一杯,希望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罢将酒一饮而尽,回蓝和回玉相视一笑,也起身端起酒杯一口干了,道:“好一个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三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宫女太监都远远的站在一边伺候,我们三人一边毫不顾及的喝酒,一边说些逗趣的笑话,这种放纵随性的生活,简直让我感动,我抱着酒坛猛灌了几口,口中喃喃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回蓝侧目看我,神色似明似暗,好像我的话触动了她内心被隐藏的某个部分,但很快她又将这丝异色收拾干净,探身抢走我的酒坛,柔声道:“晓枫,别喝了,你醉了。”我大笑,道:“哪有醉,我清醒的很。”难得如此放纵,我才不舍得轻易结束,她无奈,只好又坐回去。

    一阵热闹过后,三人都有些微醉,宫女悄声过来将酒菜都撤了下去,重新端来了水果和茶,我懒懒的靠在栏杆旁,醉眼朦胧的望着远方,回玉蹭过来,问:“晓枫,你把上次那个故事讲完好吗?”我想了想问:“哪个故事?”她道:“就是那个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我失笑,前几日闲来无事,就给她们讲了那个美丽的神话,那个关于人妖相恋的故事,没想到这个丫头竟还记得,我拉她坐在身侧,问:“想知道结局?”她点头,连回蓝也放下茶,凝神细听起来。

    我侧搂着回玉,开始将故事娓娓道来,本想告诉她们真实的结局,可又不忍见她们伤心失望,只好将结局改了,让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心里也是个安慰。想那白娘子隐在山林修行千年,一心想要羽化成仙,位列仙班,如果不是那场大雨,让她在断桥之上遇到许仙,也就不会有了后来的一世纠缠,她也不会落个被镇压在雷峰塔下的悲惨下场。

    可是,如果不是遇到许仙,她又怎能知道什么是爱情?又怎么会从一个快乐的神仙,蜕变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她守在许仙身边,从绝世风华,到枯萎、到凋残,她亦无悔,只为坚守最初的爱情。我细细打量着这两个倍受康熙宠爱的女儿,回蓝今年十七岁,也到了指婚的年纪,康熙虽宠爱她,可她未必就有自主选择爱人的机会,这皇宫里的每个人都是皇帝的棋子,她们贵为龙女,也摆脱不了无法自主的命运,回蓝面色忧郁的看着不远处的大树,一言不发,她是羡慕白娘子的吧!有时候能放纵的疯一场也不失为一件快乐的事。可是她能遇见她的许仙吗?她所嫁的人又是谁呢?是她心目中的许仙吗?

    回玉才十二岁,照目前看来,她算是康熙最为宠爱的女儿了,何况四阿哥对她也是极尽爱护的,只是等待她的命运又是什么呢?书中提及她的资料很少,隐约记得好像也是远嫁蒙古了,她嫁的人是她爱的吗?再想到自己的命运,心里又觉哀愁无限。

    半晌,回蓝好像突然从梦中醒过来一般,紧盯着我问:“晓枫,我想在春节宫宴上把这个故事讲给皇阿玛听。”看她一脸奕奕生光的表情,我笑道:“光讲故事多没意思,我们可以把这个故事排成舞。”回蓝怔了怔,脸上微微带上一抹诧色问:“如何排成舞?”我抿嘴一笑,将现代的歌舞剧大概讲了一遍,回蓝听着听着,便双眼放光,神情也有些激动起来:“晓枫……”我笑了笑,接着道:“不过这歌舞排起来颇为麻烦,对表演的人要求非常高。”回玉听了也来了精神道:“舞我们来跳,歌由你唱。”她对自己倒挺有信心,见我点头,回玉豪情万丈的道:“嘿嘿,这次宫宴上,我们一定要让那些老夫子们开开眼。”我一愣,突然想起,清朝最忌神鬼之说,心里一个激灵,忙道:“这个故事恐怕不合适!人妖殊途,我担心皇上会不悦。”回蓝一怔,沉思了许久,一脸的遗憾,缓缓道:“也是。”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我有法子。”回玉突然跳起来,兴冲冲的叫道。回蓝闻言,忙问:“有什么法子?”回玉神采奕奕的笑道:“我们把这个故事先讲给皇祖母听,她肯定会喜欢的。”回蓝顿了顿,即而又猛点头,道:“对,皇祖母肯定会喜欢。”我笑瞄了回玉一眼,这丫头人虽小,可聪明伶俐。回玉见我一脸赞赏的看她,笑道:“晓枫,如果皇祖母同意,皇阿玛应该不会怪我和姐姐吧?”我笑倪她一眼,道:“看把你高兴的,如果太后同意,我一定帮你们准备一场无与伦比的节目,包皇上会喜欢。”回玉嘻嘻笑了起来。

    已近深夜,回蓝和玖儿才将喝得醉醺醺的我送回宫,子青和兰心等在宫门口,回蓝要亲自送我进去,我摆摆手,满口酒气的道:“不用,你快回去歇着吧!”她问:“要不我送你进去?”我笑着挥手,问:“你在担心姑姑会骂我?”说完不等她回答,又接着道:“不会的,姑姑舍不得骂我的。”回蓝只好把我交给子青,叮嘱道:“晓枫多喝了几杯,你们给她喝点醒酒汤。”接着我就被子青和兰心扶回去了。

    喝了醒酒汤,身子才缓过劲来,姑姑一直守着我,见我没事了才淡淡吩咐兰心好生照料我,就自回屋了,看样子不像是生了气的,子青劝我早些休息,我却连一丝睡意也没有,一个劲的抱着茶喝。兰心端着一个大盘子过来,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盒子,我问:“这是什么?”兰心笑道:“这都是各位阿哥给小姐送的贺礼。”我随意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对翡翠镯子,用红绸包着,再打开另一个,是一对白玉兔子,这个有点意思,我就是属兔的,我问兰心:“这是谁送的?”兰心道:“这是三贝勒和三福晋送的。”我点点头,连看了几个不是些手饰,就是玉石珍珠,毫无新意,也没了看的心情,挥手让兰心端走,待走了几步,我又叫住她,问:“八贝勒可有送礼?”兰心回身将一个盒子递给我,道:“这是八贝勒送的。”我打开一看,里面只放着一张纸条,诧异的打开一看,纸上写着“长相守”三个字,心里顿时冒出一股寒气,赶紧将纸握成一团,垂头默了半晌,起身走到烛火台边,将纸放在烛火上方,想将纸烧掉,可奇怪的是总觉得手放不开,犹豫了会,仍是难以决断,只好长长叹了口气,又将纸伸展开,放进盒子里,对兰心道:“把这个盒子收起来吧!”兰心接过盒子,一脸狐疑的转身出去了。

    长相守?自从这首曲子现世以来,这三个字就像一个魔咒一样,如影随形的跟着我,人人都来跟我说长相守,长相守?这个宫里谁能跟我长相守?哈哈,我笑了起来,不经意又看见手腕上的镯子,细瞅了两眼,色泽分明,看来也不是寻常物件,长叹了口气,吩咐芳芝取了润肤霜来,想将宜妃赏的镯子取下来,子青走过来,道:“这镯子是宜妃娘娘赏的,你现在取下来,似乎不太合适。”我一怔,皱着眉头去看她,她道:“娘娘即是赏你的,小姐还是带着吧!”心想也是,刚赏我就取下来,是不太好,只好又叹了口气,心想这皇宫里可真没人权,郁闷至极。

    没过两日,回蓝和回玉就兴冲冲的来找说,说皇太后听了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后大为感动,还当着众人的面亲自讲给了康熙听,康熙已同意让她们在宫宴上表演这个节目,看着这两人激动的表情,心里觉得甚是好笑,又细细将各个细节都讲了一遍,讲到最后这两人俱是呼吸急促地看着我,眼中又是激动又是不敢置信,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忙开了,幸好以前在学校就和几个好朋友排过类似的歌舞剧,虽在古代,好在东西都还齐全,筹备起来也不甚费力,只是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触歌舞剧,颇费些时间给她们解释,每天早上请完安就匆匆去找回蓝和回玉,有时候忙的太晚了,就索性睡在德妃宫里,姑姑来看了我几次,见我忙得跟什么似的,什么也没说,只是和德妃说笑,后来也不怎么管我,只是让子青过来帮着手,估计是回玉让德妃向姑姑打了招呼。

    德妃倒是对我们不管不顾,任由我们把永和宫里的太监宫女呼来唤去,还不时的帮我们提供便利,十四阿哥时不时就在眼前晃,一个劲的问我,倒底在折腾什么,早让回玉对参加排舞的人下了封口令,每次待他问起,众人都是吱吱唔唔,急得他直拿眼瞪我。

    一日我们正带着众人排练,还没结束,就见太子带着一群阿哥们全站在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我们,我一看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竟也在其中,原来这两人已回宫了,见众人直盯着我们,慌忙叫她们停下来,又忙着请安,满院子的人也跟着呼呼拉拉跪了一地,太子爷笑着让我们起身,道:“免礼,你们继续吧?”众人没动只是都看我,我眼睛转了转,笑道:“各位爷都在这儿,我们可不好排。”太子一怔,道:“为何?”我笑了笑,却没说话,回玉早从台上下来了,嚷道:“我们还没排好,可不能让你们瞧见,免得你们发笑。”

    太子大笑,对身边的三阿哥和四阿哥道:“原来是怕我们泄密啊!”众人都笑了起来。我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傻笑,四阿哥站在太子身侧,面色淡淡的瞅着我,我也小心翼翼的打量他,身子似比离宫时单薄了不少,只是神色清朗,眼神中少了几分冷峻和淡漠,看来这趟外差,他必定是做的相当不错了,十三阿哥依旧是挑着眉,咧着嘴冲我直笑,好久没看见如此温暖的笑容,眼睛一阵热。

    眸光一转,竟意外对上八阿哥的幽黑的双眸,黑沉沉的,难辨喜怒,两人视线不经意的撞在一起,他冲我淡淡一笑,我心中却是一紧,眼睛内的笑意立即烟消云散。九阿哥侧目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身边的十四阿哥则是面无表情,不敢再细看,忙垂下头。

    太子见我动也不动的立在一边,笑道:“晓枫姑娘不必拘礼,我们这就走了!”说罢自领着众人走了,见太子一走,顿时在心里松了口气,目视着他们离去,正待转身,忽见八阿哥转过头,冲我抿嘴笑了笑,我顿时僵在原地。

    一路胡思乱想的往回走,脑海里全是四阿哥身影,忽见小桂子站在路边,见我正往这边走,忙迎上来递给我一个纸条,我打开一看,纸上写着湖边两个字,心里一惊,怔怔看着他,小桂子道:“爷等的有一会儿了,姑娘快去吧!“说罢自向我福了一下,转身快步跑开。

    我捏着纸条,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几番想转身离开,管他的,可步子却无法迈开,想着小桂子说他等了有一会儿了,心里更不是滋味,许久不见他,不知怎地,心里竟有丝隐隐的思念,想着上次在亭子里,他的笑带给我的那丝悸动,不仅长叹了口气,说好不动心,为何却是这般踌躇?

    湖边,四阿哥长身玉立,抬眼凝视着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湖面,风姿挺拔,却有种说不出的孤寂,纵是在人群之中,他也会给人一种孤独的苍白感,暖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仍是赶不走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冰冷,我默默站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他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回过身见我正盯着他,淡漠的面上立即有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道:“站在那里干什么?”我笑了笑,缓步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立,他瞅了瞅我,问:“礼物,喜欢吗?”知他是指的那幅画,心里一暖,想着那画面上的草原,嘴角一勾带出了丝丝笑意,扭头看他,笑道:“这是奴婢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他笑了起来,眼睛微微眯在一起,似连眼中都满是笑意,道:“即是喜欢,下次我让人做一个大的琉璃屏风给你。”只觉得他的笑如空气一般,会不知不觉浸入我全身每一个细胞。

    垂着头不敢看他,只觉得心莫名地跳得很快,他拿起我的手,轻抚着我的发丝,轻声道:“枫儿!”第一次听他如此亲昵的叫我,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他低下头看了我一会,问:“如果我答应将来有一天让你过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可愿意跟我?”我一怔,忍不住抬头看他,他嘴角带着丝笑,道:“那日看见你在郊外快乐的样子,我想你是真的不适合在这里生活。”他转头凝视着满天的暖阳,接着道:“这段日子我总在想,那种自由自在的悠闲生活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他眉头微蹙,眼中满是萧索之意,语气中也有一种意兴索然的意味,好似受到了颇大的打击。我凝神细想了会儿,今年除了索额图死在宗人府以外,并无什么大事发生,他们兄弟几个虽私底下波涛汹涌,但表面上还是平静如水的,况且此时他还未涉及到皇位之争,又为何会生出这种隐退的念想?

    见我半天无语,他又垂头看我,叫了声“枫儿。”“啊?”我猛然回过神来,问:“什么?”他皱着眉,问:“你在想什么?”我摇摇头,静默半晌,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对上我的双眸,柔柔道:“浪迹天涯,四海为家,这不是你梦想中的生活吗?我们可以去塞外放牧,天山赏雪,江南垂钓,你可以随心所欲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脑中乱了起来,心里知道无论他现在如何想,又许下什么承诺,最终都是无法实现的,历史早已注定他会是大清下一位帝王,可我该如何告诉他,即使你现在如此温如,即使你许下的承诺多么美好,即使你现在是一片真心,可到头仍会是一场空。八阿哥和九阿哥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些日子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对我,也是不到目地誓不罢休,八爷党的势力连康熙都要忌惮三分,我又何必再挑起一场争斗?

    想了片刻,只好先推到康熙身上,便道:“贝勒爷应该知道,这事是由皇上说了算的。”他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我,道:“别的你不必管,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我扭过头,强道:“我的想法未必有用。”他道:“你的想法是未必有用,但对我有用。”看来今天他是非要从我嘴中要个答案了,我暗吸了口气,抬头看他,道:“贝勒爷有没有想过,您许下的这些承诺或许并没有实现的一天?”他道:“为何?”我嘴角微抿,向后退了半步,缓声道:“四贝勒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定国安邦,为百姓谋幸福,是您与身俱来的责任和义务,难道贝勒爷真想退隐山林,致国家天下于不顾?况孟子曾说:天将降大任于是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方能其所不能,宝剑锋自磨利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贝勒爷不会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他一怔,眼神顿时如刀般犀利,眨也不眨的看着我,这番话对他来说,无异于惊世骇俗,或许此刻他并没有去夺嫡的想法,纵使有必定也被他隐藏的极深,要不然太子也不会如此信任他,说完之后,我心里也满是惧怕,垂着头不敢看他,不知他会怎么想?

    “在宫里,一切可好?”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淡淡的问。心里讶异他为何如此问,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见他眼睛正目不转情的盯着我的手腕,我一慌迅速放下衣袖,道:“回贝勒爷的话,奴婢一切都好。”他面色淡然的瞅了我片刻,又问:“手怎么了?”语气有些冰冷,眼中闪着摄人的光,我垂了睫,漠然道:“一点小伤,不碍事。”他沉默不语,目光仍是盯着我的手腕,唉!我叹了口气,看来躲不过去了,只好道:“这是宜妃娘娘赏赐的,我想取下来。”他面色一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即是宜妃娘娘赏赐的,为何又想取下来?”我一怔,皱着眉头去看他,见他面色淡然,我耍赖道:“反正就是不想戴。”默了半晌,他终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低声道:“还是带着吧!”我垂下头“嗯”了一声。

    他伸手理了理我被风吹乱的发丝,淡淡问:“听说你遇到扎查莫了?”我一惊,立即问:“太子知道了吗?”他眉头微皱,看了我半晌,才道:“究竟怎么回事?”我老老实实的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方才抬头问他:“太子不会找十二阿哥麻烦吧?”他顿了顿,摇头叹道:“平日看着是一个挺明白的人,现在怎么犯起糊涂了,二哥怎么会为一个奴才为难十二弟?”我细细想了想也是,比起来,十二阿哥显然比那个狗奴才更重要些,不过想起来我倒是有些生气,忍不住抱怨道:“这些人仗着太子在外面胡作非为,太子难道不管吗?”他道:“扎查莫是兵部尚书齐世武的独子。”我轻哼了一声,道:“难怪他那么嚣张。”他默了会,道:“他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如果知道借他几千个胆子,也是不敢去惹你的。”我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他轻笑了两声,问:“你以为呢?”我甩手转身道:“跟你们说话太累,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

    回到屋里,觉得坐立难安,做什么事都集中不了精神,子青见我满脸的不悦,笑拉着我坐在院里,又泡来上好的庐山云雾,两人正在闲聊,兰心快步而来,道:“十三阿哥来了。”她话还未落音,十三阿哥已进了院子,我和子青起身请安,他随意的挥了挥手,道:“免了。”见他如此说,我倒是毫不客气的自坐了下去,子青请十三阿哥坐下,又奉上茶,十三阿哥看了看桌上的茶具,从身边拿出一个小包,笑着打开,我伸长了脖子看他又带回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原来是套茶具,子青盯着茶具,面露欣喜之色,我道:“这可是子青的最爱。”子青脸一红,垂着头立在一边,十三阿哥啐道:“你可是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知道你喜喝茶,特意寻回来给你,真是白费了我的力气和银子。”我失声笑道:“我随口说说,倒引起你这么话来。”他懒得理我,只是吩咐子青用新茶具泡茶试试,子青接过茶具俯身泡茶去了。

    我躺在椅子上,微眯了双眼,十三阿哥一直笑看着我,被他盯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直起身子,道:“难道几日不见,我脸上长花了?”他摇摇头,道:“只是觉得你好像有些变了?”“哦”我漫不经心的问:“哪里变了?”他默了一会,道:“你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开心了。”我又笑了起来,心想看来自己以后要学的深沉一点,现在的我就像一张白纸,一眼就能看个明白。见他直直盯着我,我叹了口气,抬眼望着无边无际的苍穹,做了个想飞的姿势,喃喃道:“我想离开,越远越好。”他垂头想了会,忽地又抬起头,笑道:“如若不想呆在宫中,我倒是有个法子。”见我满面疑惑,他笑倪我一眼,把脑袋凑到我面前,道:“四哥,没跟你说?”心里知他何指,四阿哥怕是没有瞒他,脸一红,搡他一把,道:“懒得听你胡扯。”

    他大笑了起来,我坐直身子,仔细打量他,此时坐我面前的,是清朝赫赫有名的六大亲王之一的怡亲王,他是雍正朝的擎天大柱,没有他尽心尽力的辅佐雍正,就不会有后来的乾隆盛世,我程雨枫何其有幸,竟能与他同桌饮茶,还得他以友相待。

    十三阿哥见我这幅表情,笑道:“你可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四哥看见会吃醋的。”我不理他的打趣,仍是盯着他看了会,用极其真挚的语气,道:“十三阿哥,谢谢你!”他一愣,道:“谢我什么?”我坐回去,哈哈一笑,道:“该谢你的地方太多了,说都说不完。”他笑了起来,道:“如果你真要谢,就去谢四哥。”我转过头看他,道:“四贝勒的恩德,奴婢怕是没机会还了。”

    十三阿哥瞅我一眼,笑道:“如果你真心想还,怎么可能没机会呢?”我笑了笑,不想又跟他纠缠这个问题,便问了一个很早以前都想问的问题:“你好像跟四阿哥特别亲近?”他顿时愣住了,脸上竟浮现几丝凄然,抬头凝视着满天的夕阳,暗暗后悔自己的冒失,幸好此时子青端着茶出来了,远远的就笑道:“小姐,快看,这不一样的茶具,泡出来的效果还真不一样。”暗呼一口气,趁机起身接过子青递来的茶,给十三阿哥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看着十三道:“快尝尝,看如何?”十三阿哥抬头看了我一眼,接过茶喝了一口,点头道:“果真不错。”

    我拉子青坐在一起,一时又找不到话说,竟都有些沉默,十三阿哥静静喝完手中的茶,缓声道:“我额娘去的早,皇阿玛日理万机,众多哥哥中,也只有四哥对我最好。”我忙竖起耳朵,凝神细听。他轻叹了口气,又道:“四哥从小就性格冷淡,不苟言笑,别人都说他面冷心也冷,可我知道四哥只是面冷心热,又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才会让人觉得冷,不好接近。我六岁的时候,皇阿玛就让四哥教我算术和书法,那时候四哥每次下朝以后,就与我一起写书法,后连甚到连骑射都由四哥教我,前几年额娘不在了,皇阿玛国事繁忙,根本无暇顾及到我,我虽兄弟众多,可真正关心我,将我当兄弟来看的,也只有四哥一人。”他面带浅笑的细细说着与四阿哥小时候的事,我咬着唇,四阿哥比十三阿哥大八岁,那个时候,四阿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我能想像那是一幅多么温馨的画面,十三阿哥自幼失母,所以康熙对他格外宠爱,每次出行必会让他随行,甚至还让他单独祭拜过泰山,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皇帝非同一般的宠爱,虽会带来无限的尊荣,同样也暗藏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我想那时尚且年幼的十三阿哥,若无四阿哥的爱护,恐难健康长大,也难怪他会如此爱戴四阿哥。”

    十三阿哥停了下来,抬头望着天空,子青双手捧着茶杯,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我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只是她略有些颤抖的双手,已说明她此时的心情也如我一样,悲伤怜悯交叠在一起。

    忽觉心里有些伤感,即怜惜十三阿哥的处境,又有些同情四阿哥,二十多个兄弟,却只有十三阿哥真心相待,难怪他看起来会那么孤寂,我转头看了他一会道:“四阿哥有你这样的弟弟,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幸福。”他低头默想了一会,说:“不对,能跟在他身边,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也是一笑,又默默喝了杯茶,道:“不论你们经历过什么,又将会经历什么,老天都不会亏待你们的。”他一怔,显然是不明我话中的意思,我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是一笑,便自垂了头。

    “晓枫-------”十三阿哥坐起身,盯着我的眼睛,问:“你和四哥------”话未说完,忽见小桂子闪进院子,俯身请完安,道:“十三爷,太子爷召见,四爷已先去了。”十三阿哥挥挥手,让小桂子先走,又冲我道:“下次再跟你说。”说罢还冲我眨眨眼,我瞪他一眼,催道:“还不快去?”

    见十三阿哥出了院门,就将身子重重的摔在椅子上,目不焦距的盯着天空,脑子里全是和四阿哥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的,没想到我竟记得如此清楚,手不知不觉的抚上脖子上戴的吊坠,丝丝甜蜜却又夹杂着点点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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