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节 爱莫说明天3

    苏晨再返回校园等待毕业，已是八月中旬。.

    等待毕业分配的技校生提前回到校园。依旧没赶上休暑假回家的低年级同学。绿荫下的操场，教室，宿舍一片宁静，似乎四年的技校生活只是一场梦，涌起的思绪搅动着每一颗心不能自拔。围绕着曾经熟悉的景物一路浏览，看看摸摸，念念叨叨，却释放不出各自情感。坐在书桌前轻轻翻动作业本，熟悉的字里行间再也没有应付考试的紧迫感。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似乎四年来，学习和成绩挂起钩，牵引着自己一直奋斗向前。然而现在毕业了，牵引的动力失去了方向，整个人也跟着松动下来，临别前的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同学们把各自宿舍的地板扫了一遍又一遍，洁净的玻璃门窗反而使得同学郁郁寡欢。

    三十多平方米的宿舍，被十二张上下床排的得紧紧巴巴，转过来调过去，不过屁股大的空隙。曾经一千多个日夜吃睡在狭小的空间里，嬉闹聊天抹眼泪也是常有的事。每早干涩的眼皮还没有睁开，耳边就响起叮叮咚咚，窸窸窣窣的忙碌声。

    “起床跑操！”警告声，毫不留情将贪睡的室友从梦中揪起，屋里回荡着哈气声，埋怨声，还有盼望周日休息的祈祷声掺杂在一起。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如此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什么气味没闻过？什么声音不熟悉？什么德行不容纳，完全是一胞多胎的兄弟姐妹，嘻嘻闹闹之间竟然变了模样长大了。还没从四年的生活中回过神，身边的室友，同学就陆续离开学校奔赴各自崭新的工作岗位。苏晨已经收利索行李，随时等待工作单位的车辆到来。学校的校园门口，每天都停放着几辆接毕业生工作的车辆。一转眼，宿舍内的架子床也空出大半的铺位，一周后，这一排排宿舍就将彻底恢复宁静。

    想到这里，苏晨鼻子不知不觉有些酸涩，捂住鼻尖稍稍停顿，没有红透的眼睛又恢复平静。立即拎着空纸箱几步跳进宿舍。还好，宿舍内还有几位明天即将离开学校的同学，聚集在一起商议晚上举办篝火晚会的事宜居。

    自从学校举办毕业班欢送会后，这样的篝火聚会几乎每晚都自发举行。最初是几百人围坐在学校操场上，操场中央摆放着从果林里收集来的枯树枝。单等到夜幕降临燃起篝火，同学们促膝长谈或是伴着录音机里的音乐，挪动类似三步四步之类的简单舞步，或是什么也不说，只管不住地抹眼泪，彼此依依不舍的看着，诉说着……随着分离时刻的临近，无论是熟悉的还是羞涩的，暗恋的，还是曾经迷惑郁闷的，无一例外扯下生硬的面具，围坐到一起，或是牵手走在校园里；或是就地促膝长谈；或是三五成群的高歌；或是默默无闻的相互对视，没有谁不想利用最后的时刻，给彼此留下最深刻最美好的记忆。聚会最精彩的节目不由自主都预留给明天即将启程的同学，仿佛这一刻成为同甘共苦的最后欢送仪式。

    如此的情景一天一天的重复着，前来聚会的同学也在一天天的减少。聚会的形式虽没实质性的改变，聚会的时间却在悄悄延长，即使肚子里的话语彼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眼神默契近乎一点即透，依旧不愿松开彼此的手。仿佛同学之间才刚刚揭开面纱注意到对方，美好的学校生活才轻轻拉开帷幕……也许是因为，担心自此分手再也无缘相见。真诚的话语不能畅快吐露。似乎水流竭尽前的那几滴晶莹，最为真实宝贵。好激动的女孩子眼睛哭得像水蜜桃，即便如此，还要每晚聚会前精心修饰着自己的面容，口袋里预备着滴着香水的手纸，预备时刻拦截住同学激动的眼泪。

    苏晨想准备一首诗，或是一首歌，悄然间也被气氛感染。索性所有的准备都放弃了，在离开学校前，自然抒发压抑着的情感，彻彻底底疯一把。学校对毕业生也格外宽松。十岁的年龄已经长大成人，眼看着一张张稚嫩的面孔变得成熟美丽。有谁能忘记这段颇有深刻记忆的成长历程哪？又有谁不珍惜彼此的友情？单纯往往是生命最宝贵的赠予，凝聚着真诚和热情，深深存放在心底。

    苏晨不敢设想，最后一场聚会的情景，也许那时候所剩的同学已经很少。真不知道心声说给谁听？泪水由谁来擦拭？如同校园里那簇簇盛开的蓝色雏菊，只有人记得它的绚烂芬芳却没有人等待它默默凋零。苏晨想到这儿，心里涌上一股酸涩味，不想听室友的抽泣声，一个人提着四把暖壶走向茶炉房，为迟归的舍友打上洗脚水。

    夕阳渲染着校园三分之一的天空，红红的火烧云如此壮观的镶嵌在深蓝色的天空中。像是一副颇有功力画师的作品，被什么能工巧匠装饰到椭圆形的校园上方。被晚霞召唤的鸟儿拍打着翅膀，陆续从四面八方飞回到操场北侧的大榕树上，唧唧喳喳似乎习惯此时操场上的热闹气氛，伺机从树枝上跳下，啄一口地上残落的面包渣。

    八月毕业生返校前，学校食堂里几名手艺好的厨师，也自愿请缨提早返校，为即将离开学校的孩子们做几顿拿手的好菜。学校领导特别关照毕业生的饮食，食堂的饭菜格外便宜实惠。即使如此，还是有几位同学从小镇百货商店里购买面包，方便面充饥。食堂的几位师傅看到此情景，心里委屈郁闷，集体向学校要求继续休假，抱怨同学们不理解他们的苦心，毁坏自己年轻的身体赭。

    传言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消息出来不久，那几位带头在操场啃面包的同学，又回到食堂打饭的队伍中。还利用打饭前的空挡时间，到食堂闲聊的机会，向厨房师傅赔不是。不留余力地赞美食堂饭菜的美味，在临走前毫不吝啬使用完所有压箱底的菜票饭票。

    后来食堂的大师傅才知道那几位同学的苦衷，同学并非不喜欢食堂饭菜的口味，而是想保留一两套学校食堂的饭票菜票，为自个留个纪念。每年暑假学校不安排负责后勤的老师加班。没有提前准备的同学，口袋里所剩的饭菜票已所剩无几。食堂的师傅一商量，竟然决定集体违例一次，先凑钱垫上购买票据的亏空。从票据箱里挑出几套票面完整的票据送给那几位同学留个纪念。忙碌一夜才挑出四五套菜票饭票，预备早晨开饭的时候，截住那几名学生塞到他们的衣兜里。谁知第二天一早，那几位同学竟然没来打饭。等到午饭时，才打听到准确消息：早饭前，那几位同学就被接收单位的客车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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