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两人在键盘上瞎弄了半天，终于琢磨出一点门道来，比如说哪些按钮用于确定，那个用于取消之类的，至于文字，依旧是半个不识。这时，也不知是谁，忽然调出一副画面，画面上的图案近似他们身处的这个庞然大物的剖面图，线条非常黯淡的样子，又摆弄片刻，斯托克不知按下了什么，这幅图开始缓缓发光，变得通体透亮，更多的屏幕发光，放出影像，环绕整个控制室。主屏幕上，那个庞然大物开始旋转，最后变成头朝里，尾朝外的样子，前方出现无数线条网格，网格中央线条开始扭曲。脚下开始震动，屏幕上传来一种奇异的声响，两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另一人在搞鬼，忙向对方看去，却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疑惑。地面忽然再动，只动了一下，然后又稳定下来。

    王祺猛然出现在库房中，望着最后剩下的那艘战舰呆呆出神，战舰已经发生了变化，通体变得透亮，把里面的一切都显示得清清楚楚，只见斯托克两人站在控制塔中，满脸疑惑，四面张望。不由得苦笑一声道：“王天啊王天，你可把我们害惨了。那两个家伙，也不知该说他们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唉……”战舰变得越来越淡，忽的一动，整个消失在库房之中。王祺摇摇头，叹了口气，回头去找王天不提。

    战舰中，屏幕再次发生变化，那线条构成的庞然大物正在快速前进，网格不断往后推移，而两旁透明的观测窗上，现出了快速划动的星辰，却不复先前那片灰蒙蒙的虚空。两人面面相觑，忽然露出惊恐之极的表情，快步疯狂地往外跑去，出了控制室，来到先前进来的舱门处，却发现那里已经完全关闭，连一道缝隙也没有留下。透明的窗上，同样是陌生的星空。斯托克呆住了，良久，才小心地问道：“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坎特尔看看他，道：“这个东西好像飞起来了，我们不在原地了。刚刚你按的那个，怕不是什么启动装置，就像是魔动傀儡一样。”斯托克勉强了笑了笑，道：“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吧，这么大个的东西怎么飞得起来，何况我们明明在室内，要飞的话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坎特尔道：“你说的对，这一定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两人哈哈大笑了一阵，忽然各自以头抢地，大喊大叫起来。

    坎特尔叫道：“可恶啊，我本来就要正式继任军部总长了，现在全完了。”斯托克叫道：“军部总长算得了什么，我过几年就是大陆第一强国的皇帝了，等我成了皇帝，统一大陆成为千古一帝指日可待，可恶啊，现在一切都变成了泡影。”坎特尔大笑道：“去你妈`的千古一帝，你以为你能战胜我吗？不自量力的小丑……”斯托克怒道：“你给我住口，你不过一介贵族而已，竟敢辱骂皇族出身的我，真是反了天了……”坎特尔冷笑道：“什么皇族，愚蠢的混蛋，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都是你胡乱操作……”斯托克道：“你竟然归罪于我，刚开始还不是你开启的，要不是你，我就是按了那个按钮也多半没事。要不是你赶来与我争婚，我们更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坎特尔哈哈大笑道：“是吗，是吗，斯托克皇子殿下，我觉得你越看越不顺眼了。”斯托克也笑道：“坎特尔将军，我也有同感。”两人忽然向对方扑去，魔法斗气一概不用，本能地扭打起来。这一架也不知掐了多久，两人都打得鼻青脸肿，精疲力尽，坐在地上呼呼喘气，望了望外面的星空，又看了看对方，不觉黯然神伤，心想眼前这个宿敌恐怕就是到死之前唯一的同伴了，想起以往种种，忽然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两人哭了一阵，相对而坐，慢慢平静下来。坎特尔道：“我若能回去，也不跟你争了，你统一大陆也好，可以免去很多战争。”斯托克意兴阑珊，摇摇头道：“不，我都看得穿了，统一大陆也没有什么意思，在制造这些东西的人眼里，我们不过是些蝼蚁罢了。还有什么好争的。唉……”坎特尔也叹了口气，道：“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两人说话的时候，战舰继续远去，空间再次扭曲，飞船骤然消失，将他们带往未知的星空去了。他们的命运如何，恐怕只有上天才知道了。

    “王天，你还在玩，出大事了。”王祺走进控制厅，高声说道。王天诧异地回头道：“出什么大事了，难道是安提瑞斯打来了？”王祺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只不过……剩下的那艘飞船被你弄来的两个活宝给开走了。”王天一怔，笑道：“斯托克他们开走了飞船，那怎么可能呢，他们连科学是什么概念都茫然无知啊。”王祺苦笑道：“你自己感应一下吧，看看我是不是在开玩笑。”王天生命探测能力一开，立刻站起来道：“这两个混蛋，什么时候走的？”王祺道：“刚才。”王天埋怨道：“你怎么不阻止他们呢？”王祺苦笑：“我发觉的时候空间已经扭曲，我已经无法接触战舰了。”王天想了想道：“不行，我再搜索一下试试。”他猛然放开生命探测能力，扩大到极限范围，在星空中狂搜了半天，终于沮丧道：“看来那艘飞船果然具有空间穿梭能力，可惜，当时没把这两个家伙弄来就好了。”王祺坐下道：“算了，现在后悔也迟了，不如找找系统资料，看看有没有留下空间传送方面的记载。”王天道：“你想利用空间传送回去？好吧，我来帮你，对了，我先解决一下光明神的问题。”王祺摇头道：“唉，服了你了。”

    ……

    “瑞克，你在这里干什么？”麦卡斯阴沉着脸，看着满面春风从圣女殿出来的瑞克，高声喝问道。瑞克满不在乎地笑道：“教宗大人，我来这儿是因为光明神的旨意，如果你有什么意见，不妨去找光明神问个清楚，你现在不也有觐见光明神的权利了吗，为什么一次也不见你使用？”麦卡斯神情一滞，咳嗽一声，对跟在边上的中年男子道：“查林公爵，我们进去吧。”那公爵受宠若惊地跟着他屁股后面走了进去。担任他护卫的古拉纳德没有资格进去，就在门口停下，回头一把揪住瑞克的脖子，道：“你竟跟教宗对着干起来，莫非疯了不成？还有，你这段时间老是来圣女殿，整个圣山都传遍了，他们在背后说的多难听你知道吗？”瑞克笑嘻嘻道：“你知道我向来是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的，这些家伙表面上道貌岸然，但心里是否也是同样干净谁也保证不了，何况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跟爱弥尔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她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

    古拉纳德放开手，道：“可是人人都知道她是你妹妹，他们会相信你的辩解吗，他们只相信神殿。”瑞克笑道：“那些人除了人云亦云之外，又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呢？等更有趣的话题出现了，他们自然会忘掉此事。”古拉纳德道：“可是教宗也已经知道了，万一他请示神谕，知道你们在假借神意，你们的结局会怎么样你自己清楚……”瑞克笑道：“你还是不相信我，我们结合真的是光明神的意志。哼，就是我们的确说了慌，教宗也无法确认，因为他根本不敢去见光明神。”古拉纳德一愣，道：“为什么？”瑞克道：“你还没看穿吗？能在神殿成为上位者的，根本没几个真正的信徒，不过是些神棍而已，教宗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典型的挂羊头卖狗肉之辈，比起普通信徒的信仰程度都要有所不如，他怎敢去见光明神？不怕被他一眼揭穿，从此失去地位吗？”

    古拉纳德楞道：“真有这种事，不会是你的偏见吧？”瑞克不屑道：“那些主教是什么货色，你也不是不清楚。”古拉纳德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说的也不是无的放矢，唉，光明神也真是悲哀。”瑞克笑道：“我还巴不得他去询问光明神呢，这样一来我还省去很多解释的功夫。哼，如果他敢违背神谕对付我们，我又岂会怕他。如果取消了我们在神殿的职位，我是求之不得，至于想烧死我们，那是白日做梦。哈哈哈……古拉纳德，我加入神殿最大的收获，就是你这个好朋友了，我们出去喝酒吧，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要告别圣山了，再见面的时候，也许会变成敌人。”“你这家伙是越来越可怕了，我可不想与你为敌……”古拉纳德苦笑一声，跟着他去了。

    麦卡斯阴沉着脸，带着查林公爵来到神谕宣示厅，在阶下站定。爱弥尔很快从幔帐后出来，麦卡斯盯了她两眼，皮笑肉不笑道：“圣女殿下，你气色不错啊，莫非发生了什么好事？”查林公爵是察言观色的老手，见两人气氛不对，立刻回想起上山时听到的传闻，瞅了爱弥尔一眼，在心里恨恨骂道：“瑞克那厮，艳福倒是不浅，怪不得他发誓终生不娶，原来只是障眼法，可恶，琳迪丝公主有什么不好，害得我无端端地跑这么远。”爱弥尔脸色一红，道：“教宗大人，你唤我来何事？”麦卡斯终究没有撕破脸，指着公爵道：“这位查林公爵大人有一件事关大陆和平的事想要询问神谕，具体的问题你就问他吧。”爱弥尔向他看去，不等她询问，公爵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而后道：“圣女殿下，这件事实在太诡异了，以我们的能力实在无法解决，光明神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请你务必帮忙，好让我们对两国有所交代，避免战争再起，生灵涂炭。”

    他说着说着，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泣不成声。麦卡斯在边上暗暗冷笑，爱弥尔却被震动了，还真以为他为国为民，怜爱世人，急忙下阶扶起，温声安慰道：“公爵大人不必客气，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请你稍等，我去去就来。”查林公爵见她走进幔帐后，抹了把眼泪，站起来回头对麦卡斯道：“教宗大人，圣女果然善良无比，实在是我们光明神子民的典范啊。”麦卡斯心中冷笑，但硬是满脸欣慰道：“是啊，不过像公爵这般良善之人也是好见，慈悲心肠不亚于圣女，不如改天我请示光明神，给你个圣徒的称号如何？”查林公爵笑得合不拢嘴道：“啊呀，这怎么好意思，比我合适的人多的是啊。”麦卡斯抚须大笑道：“当得，当得。”查林公爵鞠了一躬，满脸荣耀道：“那就拜托教宗大人了。”麦卡斯一脸微笑，心里却咒骂道：“这老小子不知廉耻，还真敢接受。日后看我怎么整你。”

    爱弥尔进了祈祷间，念完祷词，一束神光射下，光明神威严的声音响起，却是道：“光明神有事正忙，请稍候再联络……”爱弥尔一愣，恭声道：“光明神啊，您的信徒有要事向你求教。”神的声音依旧道：“光明神有事正忙，请稍候再联络……”不管她说什么，光明神总是这一句，连语调也没有一点变化。爱弥尔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以前就是半夜询问神谕，光明神也会立刻回答，实在是勤政爱民的典范，怎么会突然事忙了呢？一下子愣在当场。只听得光明神的声音还在不断重复：“光明神有事正忙，请稍候再联络……”爱弥尔等了半天，还是这句，响了数遍之后，光束消失，没了声音。爱弥尔等了十来分钟，再念祷词，却还是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无奈之下，只得放弃，出了祈祷间，到外面见两人去了。

    “什么，光明神没有神谕？”查林公爵刚刚跪下，听到爱弥尔的话，又突然跳起来叫道。爱弥尔点点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跟光明神建立联系，非常抱歉。”查林公爵惨呼一声，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天要亡我？”爱弥尔踌躇一下，道：“公爵大人，你不必这么着急，留在圣山上等两天，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查林公爵唉声叹气，道：“留下又有什么用，上次那道光束也许是光明神下的惩罚，所以他才避而不见。除了他之外，又有谁有这个能力呢，唉，我早该想到的。”爱弥尔本想说光明神又岂会做这样的事，不过想起最近光明神的种种乱命，信心动摇起来，这句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心中想道：“也许真的是他做的也不一定。”

    麦卡斯在边上冷眼旁观，听到查林公爵的推测，心中不以为然，却忽的想到了圣女守贞一事，心道：莫非是这爱弥尔破了身，为光明神拒绝才得不到神谕？这种事情是有前例的，在神殿刚刚建设，还很弱小的的时期，就经常发生圣女失贞的事情，失贞后的圣女就会失去与神沟通的能力。他这么一想，便死死盯住了爱弥尔，发现她的气质确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多了几分诱惑，却少了几分圣洁，越看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正确，不觉勃然大怒。爱弥尔哪里知道旁边这么教宗大人在想什么，见查林公爵一脸悲戚，诚心诚意地安慰道：“公爵大人，你既然来了，多等几天又有什么关系？我一定会帮你问到神谕的。”查林公爵心想任务没有完成，早回去也没有意义，便道：“那就麻烦殿下了，查林先告退了。教宗大人……”麦卡斯应了一声，深深看了爱弥尔一眼，回头向外走去，查林连忙跟上。

    ……

    三天后的晚上，教宗殿会议室，神殿高层济济一堂，除了骑士团团长瑞克之外全部到齐。侍者早被遣散，众人坐在各自座位上小声说话，见瑞克不至，有些人已略微猜到了教宗的意思。古拉纳德坐于末尾，一言不发地倾听着周围的议论，心中焦躁不安。麦卡斯最后到来，在长桌北面坐下，扫视众人道：“各位，你们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连夜召开秘密会议吧……”他顿了一下，瞥了瞥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因为我刚刚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当代圣女爱弥尔，已经不适合在担任圣女一职了，我觉得应该撤消她的资格。”

    众人本以为他要处置瑞克，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圣女本人，顿时一片哗然。当时便有一位红衣主教站起来道：“教宗大人乃是光明神的使者，在神殿身份尊贵，怎么能说废就废？你若不说出个正当的理由，我坚决反对。”众人纷纷附议，都道该当如此，古拉纳德心中暗自高兴。但麦卡斯并不在意，朗声说道：“你们弄错了一件事，不是我要废除她，而是她自己废除了自己。”众人又是一阵哗然，纷纷追问起来。麦卡斯道：“这些天圣山上多了些不好的传闻，想必各位都听到了吧。你们有什么看法吗？”众人互相议论了一阵，有人道：“姑且不论这事是真是假，眼下我们并没有证据，怎么能随意定他们的罪？”众人又纷纷应是，圣女身份虽然尊贵，但根本没有自由，等于就是神的囚徒，可对神殿却很重要，他们对爱弥尔并无什么不满意之处，也就懒得去动她，徒惹麻烦，因此这些人虽然跟她没有什么感情，还是出言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