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船撞桥头自然沉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放下,即拥有(下)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放下,即拥有(下)

目录:船撞桥头自然沉| 作者:梦夜的天空| 类别:历史军事

    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就连佛殿前庭院的石头地板踩上去也有种温润的感觉。裴惜言见四下无人,一个人一边哼歌一边四处闲逛,反倒悠然自得。

    唱着唱着,她看到立在墙根得到扫帚,一把就拿起来,当做麦克风比划了。竹林悠悠,万籁寂静,裙角飞扬,青丝纠缠,微风拂过,竹林簌簌作响,一株连着一株,一起向后倾去,宛如细微的碧色海浪,唯有她清脆杳渺的歌声,悠然。

    玩累了,蓦然发觉肚子有点饿。喵喵的,今天外出,她怎么忘记带吃的出来了。这可是野餐诶!纵然没有面包,没有牛奶,没有草莓酱,没有火腿肠,可深山总有吧,草丛总有吧,明媚的阳光总有吧,清澈的山泉总有吧!为什么柳天白没有提醒她?难不成,今儿是他和她的辟谷日?

    她需要进食,需要有足以维持活动的能量……

    问题是,做饭她会,打猎她不会。而且,在佛门净地杀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她不是不乖,只是肚子很饿,所以情绪有点怪。

    突然,她想到刚才佛殿供桌上看到的那些新鲜水果和玉台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如果……

    她去吃一个……

    佛祖应该不会介意吧?

    如果她饿晕了佛祖应该会甚为怜悯吧?

    罢了罢了,不管他老人家介不介意,反正她的脚已经无法控制地移向佛殿了。

    裴惜言看四下无人,偷偷遛进佛殿,直奔供桌,伸手欲取供果……

    “檀越。”身后有人叫住她。

    裴惜言转头一看,定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佛殿门口,总之看他略显严肃的表情就知道她意图偷吃供果的行为被他逮了个正着。

    不是吧,他不是和柳天白下棋去了么?

    “檀越,请过来。”定疑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是裴惜言还是忍不住有点肝颤,毕竟是她做了不光彩的事情,只得乖乖低头走到他面前,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柳天白没有教过你,佛前的供品不能随便碰?”果然,开始训话了,声音听起来冷若冰雪。

    她可不可以说,想看看玉台酥的做法……

    再者说,她只是伸手!她碰到了么?她没碰到!没碰到!听人讲话要认真划重点好不好,她根本什么都没碰到诶!

    “没有人教过你,佛门清地不得喧哗?”

    不是吧,她只是唱唱歌,算噪音么?算噪音么?算噪音么?!(当然,她事后才想起来,就算不是噪音,也绝对会被归为惊世骇俗的小曲。)

    阴险!刚才她明明看到四下都没人的,这个人到底躲那个旮旯偷偷监视她来着?!完了,她疯癫的行径都被他看到了。柳天白一定会知道,然后,芸儿会盯着她,周伯会盯着她,所有人都会盯着她,还有,无穷无尽的苦药汤,正在不远处,朝她招着小手。

    喵喵的,要是它们敢说什么“Comeon,baby.”她一定把柳天白扔出去,像掀桌子一般,扔出去!

    定疑蹙眉冷目,淡道,“山中虽然没有豺狼虎豹,但是,每年都有人在山中迷失方向,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废话,她当然知道这里没有GPS,只是司南有没有,抱歉,她没问过。但是,她不是古墓爱好者好不好。谁会没事往深山老林里钻啊,又不是摸金校尉、搬山道士。不过,她还真想问问,有粽子么?小说里见过,真得没见过,说实话,既然她都穿越了,可不可以让她一睹粽子的真颜,也算是满足一下她小小的好奇心。

    “这次,你知错了吗?”

    拜托,她只是脑补,只是准备实施,应该算是未遂吧?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裴惜言无奈地低下头等候他发落。“对不起,很抱歉,我以后不会了。”

    “不必道歉。”定疑一声轻叹,狭长黑白分明的眼睛和紧抿的薄唇显得有些困扰,“你想偷吃供果,是不是因为饿了?”

    “恩……”裴惜言使劲点点头。

    “寺中备有素斋,檀越只要知会知客僧一声,即可。”定疑双手合十向她微施一礼,“子清还在迦叶亭等我,恕定疑先行告退。”

    “呃喂喂……”裴惜言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他,说实话,她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既然有素斋,为何不早说!怪不得和柳天白是朋友,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慢走慢走,不送不送。”

    迦叶亭。

    青石台上置楸枰,枰上黑白缠绕,黑棋两条巨龙即不能突破包围也无法就地做活,就是想同白棋对杀也差了好几口气。

    “你寻常不到我这里,今日前来,并不仅是为了让我看一眼她吧?”定疑从棋盒之中拈起黑子,落子,口中却轻声问道。

    柳天白随即落白子,淡笑道,“再过几日,我便要跟随出使的队伍起程远赴月嬴国。”

    “月嬴、日耀二国对兖州蓄谋已久。更何况,兖州境内有一条浏玄河,在咱们玉螭国境内名为浏玄河,在月嬴境内叫狄河,在日耀境内是康琨河。这条河三年一小涝五年一大涝,给兖州百姓带来无尽的烦恼。不过,月嬴、日耀二国也并不是平安无事。”定疑忍不住蹙起眉头,“兖州在此河的上游,加之又多是山岭平原地带,河水长期冲刷两岸带走大量淤泥,倒也有惊无险。水流到了月嬴国,因为地势变缓,反而淤积在河底,致使河床上升,他们每年都要加高堤坝才可以勉强度过危险。而日耀国,今年虽然没有旱涝二灾,但是大部分州府都遭受了虫灾而且情况十分严重,西面又长期和泯罗国对峙,军粮辎重的需要可以说是迫在眉睫。”

    柳天白对此似是见怪不怪,他甚至没露出一丝半分惊讶的神情,只静静的听定疑说下去。

    “南粤国与日耀国乃是世仇断不可能借粮于他们,月赢国更以受灾为名更不愿借粮于他们。但是,日耀国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因此,他们只得提出以棋事定边界。但依我看,只怕是另有图谋……”

    听他这么说,柳天白却是一笑,道,笑得云淡风清。“既然嘴硬心软,又何必强自放下。”

    定疑猛地一僵,面色煞白,重吁出一口气后,缓缓落下一子,“柳天白,你这样的行为,更让我讨厌!”

    “好,你继续说,我洗耳恭听便是。”

    “好啊,我们不如谈谈拂樱离家出走之后,会去哪里?”定疑缓缓扯出一抹笑,深不可测的眼睛,却散发着戏谑揶揄的光华。“师傅信中说,让我提前告诉你一声,那王家公子已然过世,拂樱按制守丧三年已尽妻职。现在不再是他们王家的人,所以,无人可以束缚她——再嫁。”

    柳天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偏头想想,一笑道,黑瞳中有东西暗暗翻滚,忽而掸衣微笑,“原来如此,师傅既然交待下来,我便在翰林院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定疑正拈起一粒黑子,听他这么说,抬起头来,慢慢反笑道,“此事,你可曾和她说过?若是在你离京期间,拂樱若是寻到你府上,只怕你是家事国事事事不顺。”

    “的确尚未与她谈过。”柳天白凝视着黑白两色棋子,仔细的盘算棋路,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她身子羸弱不宜操劳,偏喜欢那些点酥烹茶之事,尝以此谋生。我虽不忍她辛苦劳累,但她既然喜欢,若能让她因此开心,我便也是开心的。”

    对于这件事,定疑倒是第一次听闻,他忍不住冷笑道,“往日,她最腻烦烟火俗事,你们成亲后也多在外面用餐。没想到,不但脾气秉性变了连喜好也变了。”

    柳天白微微一笑,“我也曾问过她,她只说,有人做梦能和周公下棋,自然有人做梦和周公学做饭。”

    定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这种话哄小孩也就罢了,她说,难不成你还真信?”

    “我为何不信?”柳天白微微一笑,笑容有一点点愉快,修长的手指拈起拈起光滑的黑子,按落在在棋形的眼位,“定疑,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柳天白与定疑手谈一局,天色已是不早,若再不回城,怕是要赶上宵禁。可四处闲逛的那人还未回来,柳天白便和定疑在寺中寻觅。未料想,竟真是在大雄宝殿发现她。

    就那么抱着膝,坐在侧殿的台阶上,怔怔地看着香炉中袅袅萦绕的白烟。脸上说不清是哀伤还是落寞,只是那么孤零零地坐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偏一身如血的红,冷艳如斯,凄清如斯,就像是谁心头的一滴血泪;绝色妖娆,撩人魂魄,就像是刹那芳华的优昙花。

    直到此刻,柳天白才发现,纵然佛法可以度化千万人,可眼前这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是例外的那一个。

    “惜言,这里风大,你怎地如此不小心?我马上就要远赴月嬴国,。你若病了,我岂能安心上路。”他脱下罩袍覆于裴惜言的肩头,俊朗的脸上写满温柔与包容,“为何不去迦叶亭寻我?”

    裴惜言跳下台阶,抬头间正落进柳天白深邃的眼眸之中,她嫣然一笑,伸手指着大雄宝殿之中的大木鱼,“木鱼,相传云,鱼昼夜常醒,刻木像形击之,所以警昏情也。”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木槌,轻道,“不过是为了滤去尘世的纷扰,湮灭人间的百忧。其实,依我看,心若定了,毁去又有何妨?”说完,竟是硬生生将它折断。

    柳天白和定疑不由得面面相觑。

    裴惜言歪头看着定疑,纤细柔弱得令天地都为之失色,让看者忍不住想拥其入怀,为其遮去所有伤疼。“我悟了,你呢?”

    “呃……”定疑低头看着她手里的木槌,心里想得却是:这木槌不会是前朝传下来的那件法物吧。

    “放心,是我自己请的。”裴惜言抬头看了看天色,日薄西山,暮色渐近,紫金色的晚霞染红了大半天空。她随意地将手里的断木槌一扔,然后抓起柳天白的手,笑道,“虽然,我对宵禁什么的还是挺好奇的,不过据说免费的牢饭是很难吃的,所以,咱们回家吧。”

    “好。”柳天白顺势握紧裴惜言的指掌,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水面上的一叶扁舟,“吃惯了你做的饭,旁人做的都不对我的胃口。”

    “喂喂,这种习惯听起来很任性诶。”裴惜言嘟着嘴巴抱怨了一句,然后冲着定疑摆摆手,“再见啦,以后有机会再来找你打禅机。”

    定疑双手合十,轻念佛号,“檀越深具慧根,若有兴致到碧落寺一叙,在下必扫榻相候。”

    “呃……改日你下山化缘或是超度亡魂之时,记得来我家。扫榻什么的就算了,不过,请你吃顿饭还是不太难得。”裴惜言微微沉吟,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笑痕,“素斋,嗯,素斋……诶,柳天白,你喜欢吃素斋么?请你朋友之前,是不是该拿你练练手?”

    柳天白自然已经习惯了她的飞扬跳脱,因而握着她的手,深深地凝望着她,笑道眼睛里清清亮亮的,带着柔和的光。,“只要不看见你剁菜,你做什么我都吃。”

    “噗……”裴惜言忍俊不禁,眼睛笑得弯弯,她一面摆手一面说道,“据说猴脑很好吃,不过,那么可爱的小生灵,还是算啦,算啦……”

    虽然见她是笑的开心,但柳天白仍对定疑拱手道,“定疑居士,天色已晚,我与拙荆就先告辞了。你我二人,改日再叙。”

    “慢行,恕不远送。”定疑双手合十拜别他们,随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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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既拥有;心静,自然凉

    某不热,某只是困,只是困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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