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卷024 御羽心

    “一室的血气弥漫，却没有半点声音……我朝前摸索，终于在床上触到一个小小的身躯，胸膛起伏轻缓，体温虽然还是很热，可是他没有在哭，我当时甚至来不及去想他是不是没事了是不是已经度过难关？我只是，发着抖，去寻找本来应该抱他在怀里的人……然后，指尖果然触到了……”

    他的声音愕然而止，空气中似乎有双无形地手，将二人的喉咙紧紧钳制，九薇只觉呼吸困难，胸口一阵阵发闷。他喘息重重，好半天才再度说话：“她的身体还有热度，可是，脉息全无，浓郁地血气就是从她身上传来，我过去抱起她摇她喊她……她全无回应……我茫然四顾……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忽然听到数声尖叫……纷乱地脚步声，有人跑到我身边又跑了出去，周围，乱的厉害。可我只能紧紧抱着她，我甚至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我一直在屋外呀，若是有人进屋袭击，我会听到，何况夕晔她……谁杀的了她？”

    “我听到长老厉喝，似乎正在问什么人……是夕晔的丫头香儿，对，她一直陪着她主子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可是她的声音很怪，发着抖却咬牙切齿地说‘不劳你们费心，我家小姐已经救活了小公子，’周围的人都大声吸气，可我看不到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朝香儿伸手，她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哭了起来‘小姐她用心脉之血救了少爷！！’”

    九薇蓦然张大双眼，脸上全无血色，二宫主也不比她好，他蒙眼地纱布已经湿，濡，苍白地脸颊上旧的泪水还没干，新的又流了下来。

    “不要再说了”她忍不住开口阻拦，他却依旧徐徐说着，他似乎已经忘记她的存在，此时所作的不过是梦呓而已：“屋里静极了，虽然挤满了人，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更不知道满屋子的人是几时走的，我抱着渐渐冷却地夕晔，有时听到孩子在哭，有时又似听见她在说话……我分不清白昼黑夜，不知今夕何夕……”

    “后来，我将小屋焚烧，带着孩子离开南缘，香儿亦与我们分道扬镳……她要回天山去，说那里有她主子命她守护的东西。我没有阻拦，各人有各人存在的意义，我之所以还活着，也是因为答应了夕晔，要保护我们的孩子。我们二人在外四处飘荡，第三个桃花时节，却得知了长老病重的讯息，于是我重回南缘，却没想到厄运也接踵而至……”

    “凌都得知南缘将更替长老，传来圣旨将遣派大臣观礼。南缘归附西秦以来，一直受皇命封授，因此无人对此有异，更因这次大事，四散的血族人氏皆聚集过来。可是没想到来的竟是天宗大宗主！”他的语气透露出一丝讥讽，九薇却是忽觉赫然心惊。

    “我回南缘后亦是独居，那日却依旧被禁止下山，是生怕这位大宗主问起女儿么？真正可笑之极，我自然也懒的理会。可却没想到了黄昏时分，南缘坡下，忽然血气冲天！”他的语气再沉，九薇也不由得浑身发冷。

    “守山地弟子爬上山来，从他口中我才知那位带着皇恩地天宗大宗主竟在席上发难，斥指血族，以有百姓被食血为因，以阻止血族变异为由，奉皇命要将血族歼灭！南缘血族只是血肉之身，习武不过强身而已，哪里敌的过天宗这样的大举杀戮……那一番人间地狱万人悲号，众弟子都杀红了眼，我无力阻止他们下山，可是下山，却是死路一条……而在此时，一队人马突围而来，领头的是长老三子流风，也就是今日的大宫主。他一改往日地作风变的雷厉风行，并且身手十分了得，众人在此关头没有多想他的变化，有了领头人大家都准备下山与天宗决一死战，可流风却告诫大家这是以卵击石的荒唐行径，并且他带领我们打开血族禁地，向外逃生……一路上陆续救下族人也有人不断死去，出了南缘依旧无处遁形，待到终于找到地方隐匿时，我们的人只余三成不到而已……”

    “流风也在此时吐露实情，难怪他知道禁地所在，难怪他有如此身手，原来他早在数年前已得悉血族禁术，他早非寻常血族，而是，血妖！……原来南缘之灭竟是因他而起！可是没有人会想到要去指责他……是身为血族继续逃避追杀亡命天涯，还是变异血妖寻求更高力量报仇血恨保护族人……这是我们无从选择地一条路，非走不可！”

    “那以后我们在他指引下拼命苦练隐匿行迹，可是血妖行功无血不行，我们还是在不停地失去族人，凭我们数月数年之功，根本无法与天宗对抗，而就在此时，我那孩子忽然毒发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似是等待九薇疑问，她却依旧沉默，他叹息一声，继续又说：“当年他的母亲以御羽心经的心头血为他护住心脉，可奇毒却只是被压抑而没得化解，他三岁以前一直是血虚体弱，成长后却因为身体需求更大而引至毒性再发。流风看他毒发时痛苦万分，便提出为其引脉，使其成为血妖，其实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即使要噬血而生，也总是活下去的途径。”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却是他变血妖之后，竟忽然狂呼暴走，连外貌都一分分地开始变化……当时我们不知道这是他体内所存的含有她母亲数十载御羽心经之血，和血妖内法相合而成的一个异变，看他失去理智狂暴地扑向众人，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第一个冲上去抱住他……他竟已不识得是我，张口就咬中了我的颈脉，热血从体内快速流失，我很快失去知觉，醒来之后，才知道是流风趁他吸血时以重击打晕了他。我们都是黯然，没想到血族的禁术对他竟是无用，我们这群人，从血族变至血妖，从来没有像他这样的情况发生，而他那时地力量简直是劈山如泥……如果他再发作一次，我们，是敌不打他的。此时的血族实在是经不起任何的耗损，我只能，杀了他。”

    “我知道这么做对不起夕晔，可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既然这孩子不能活下去，就让我们父子一起死吧。我走到他被囚禁地铁笼前，那时他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却像是明白一切似的看着我，我拿起匕首，告诉他他只是先走一小会儿，爸爸立刻就跟来……他只是呆呆望着我，可当匕首扬起的一瞬间，他忽然，眼瞳变色，刹那的强压席卷而来，我看到铁笼的碎片漫天飞舞，来不及多想，扑身上去想抱着他同归于尽……可他却忽然在我眼前消失，我吃惊回头，竟也是最快时间找到了他的身影，再度扑上，他再逃而我再追……身边的人起先惊呼逃窜，可后来不知为什么竟是停了下来，只看着我们父子二人追逐……我完全不及顾念其它，用尽全力想抓住他而已，后来我终于抱住了他，这一次，却是我们父子二人双双晕厥……”

    “醒后流风兴奋的告诉我，我的力量好似增加了很多，他用无数办法让我相信此事，明白了之后我却依旧茫然，直到他说出他的想法……虽然这想法十分荒谬，可若是真的，血族复兴也许指日可待。我们决定试一次。我再度以自身之血相哺，他吸食血液的同时，果然施放出他体内地奇毒，而我，正因此毒，得到力量。”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朝向窗户：“原来冥冥中真有天意，他身中奇毒却被天宗最纯正的御羽心经所救，而且竟能生出如此奇特的力量来。虽然他的苦难，是为血族所受，可是血族也会因为有他而变的更强！大家都是惊喜若狂，但很快的我们又发现，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那力量，而且本身血族功底越高者越无法接受，被他反哺的人除了我，皆爆血或干涸而死，我之所以能够从中受益，却是因为我本身从来没有练习过血族功法，我们不得不考虑要寻找血族新进的少年，可是南缘已毁，那里还能人么？我们一面边派人回去一边继续寻找藏身之处……好在天不绝血族，半年之后，就在我们终于找了攀都时，由南缘逃出的另两股人马也终于与我们汇合。我们有了新生力量，血族似乎，有了希望……可是，那时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血族的这个力量之源，其实另有隐忧！”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转头朝向九薇，她不出声，只静静地看着他，并且明白，重点，现在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