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卷046 内心
目录：《血殇》| 作者：凌波| 类别：玄幻奇幻
“鸣止少爷，你尝一尝。”被她含笑地目光一带，鸣止才稍觉心里舒坦了些，可惜了，这丫头若是放在他华若苑，只需两年，他的修为必有大进展，六重华阙也势必过的轻松自在，绝没有凝止这般纠结，何况他眼前就要开始进晋华阙的脚步，更是非她不可……
想到这里，他愈发面带微笑，就她端到面前的盘子里挑了一只春果，整只都塞进嘴里，咀嚼几下，糯米哽在喉咙有些发粘，好不容易咽了下去，还不忘夸人“嗯。味道真好，经过九薇的手，果然特别香甜。”
九薇笑道：“喜欢吃么？我让烟儿多送些去你那儿吧。”
“我就不能过来吃么？”鸣止睨了一眼凝止“莫不是你嫌我了？”
“没有的事，”九薇一哽“你若是喜欢吃……”才说到这里，手上的盘子忽然没了，而身前的鸣止却刷的一下退到了院中，就在他的面前，那叠春果被白缎托旋朝他直逼过去，令他又退数步“这么喜欢就整盘端走。”凝止地声音冷若冰霜，又道：“回去歇着，下次再想出来闲逛可不能够！”这话却是向着九薇说的，她一惊回头，却见他已经到她身边，更是一伸手拉着她，转身抽回白缎，一阵风般朝长廊那边去了。
鸣止接着那盘春果，气的目眦欲裂，冲着他的背影叫“凝止，你给本少爷等着……”他好像还说了别的，可九薇已经听不见了，凝止的速度简直像飞的一样，她给半拖着，一溜烟的功夫就回到自己院里，他这才撇了手“不想让人吸干了，以后遇到那家伙就离远一些，再擅出苍翠居，我绝不轻饶。”说罢转身走了。
九薇有些发呆，一旁哑姑上前打了手式询问，她也没有回答。这以后数日，她确是一直没再出屋，身体经过凝止调养，恢复的极快，只是眼望一墙之隔的那一头，她总会时常地恍神。
这一日大概是晚饭后喝了药就睡，一觉醒来，屋里黑呼呼地，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可她却已经没了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正瞪着眼睛发呆时，却隐约听到一丝琴声，极轻地琴音，如风语般飘逸，时断时续。她不由得凝了神，再听片刻，分辨出琴音的方向，更是忍不住起身披了长衣，偏屋的哑姑睡的正沉，她悄悄掩上房门，走了出去。
月朗星稀，约莫不过是二更时分，四下里一片静谧，九薇顺着琴声，慢慢地到了前院。苍翠居中那片隐隐绰绰地竹林中，隐约可见有人端坐，悠扬地琴声就是自此而来。九薇连气息都放轻了，不敢出声打扰，只是停在竹林一侧静听，只觉那琴声轻灵，有时宛转低歌，有时却又满布犀利，时而清鸣，琴声急如骤雨直上云宵，时而却又低语，百转柔肠。九薇不懂音律，却也能依稀听到这琴声中地抑郁之情，眼前闪过那张银色面具，她慢慢地垂了头去，却听琴声忽然一止，他道：“你过来。”
九薇一怔，这才朝他靠近，竹叶地疏影撒落在他的身上，月光将他的面具印出深深浅浅地明暗光纹，在这夜色之中，很是诡异，可她却丝毫不觉得惊惧，走到他身边，还没说话，眼前已经有东西展开，随即身上一暖，又听他道：“出来了也不记得多穿衣服，就这么喜欢吃药么。”
她垂头摸摸身上披着的长衫，衣裳还带着他的温热“我回去给你拿件衣服吧。”他却道：“无妨，过来坐吧。”说着拍了拍身侧，她这才看到他坐在一张大大地藤榻上，榻上铺了厚厚地绒毯，她便也在一边坐下，借着月光打量他的琴，看了好一会，终是不敢伸手去摸，只道：“这琴好漂亮。”
他黯然不语，伸指在琴弦上轻抚，静了好一会，才道：“想学么？”
她眼睛一亮“想。”她以前在平川跟叔叔学过笛子，叔叔不会弹琴，可隔壁地教书先生会的，她早就想学了。
他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亮亮地，在月光下显地格外圆而大，他凝了眼，点头道：“好，我教你。”说罢他握住她的手，轻按在琴弦上，教她分辨七弦，分识宫商角徵羽和少官少商，九薇记忆力极佳，又因为原先就懂笛音，很快便记清了，伸指轻轻拨出琴音，她欣喜地轻呼出声“这声音真是好听。”
凝止看她垂头拨琴，道：“你会别的乐器？”
“嗯。会一点点笛子。”她答“不过叔叔说我年小气弱，以后长大会好一些。”
“近来身子还好么？”虽然这属于明知故问，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好的多了，再也没有头晕过。”
他轻嗯了声，算做回答，由得她在那里轻轻地拨弦，将弦音拨出单调而迟缓地曲音来，夜风拂动竹叶，如波涛一般，由远至近扬起一阵阵地沙沙声。
他目光始终停在竹深处，出了会神，才发觉她已经不拨琴了，而是侧头看着他“迟了，明日再练吧。”说着便要起身，却不料她的手轻轻按到他的手上，他身体一顿，只听她道：“你有什么心事么？能跟我说么？”
凝止更是愣怔了，转头看她，她的小脸仰着，眼睛里跳跃着月光“我曾听人说过，若是做了恶梦，跟人说了，那个梦就不再会缠绕。”
“我没做恶梦。”他忽然接了这么句。
“可若是有心事，与人分担，便能化解呢。”她眼中依旧灼灼“你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为什么不试着说出来？或许说了之后，便不再为难……”说着忽然有些心虚“就算我没本事帮你分担，可是，我也愿意听你说说，你的心事。”
他看着她，虽然月光下只看到她满眼地亮，可他知道她的脸已经很红了，因为她的气息发沉，声音有些颤抖，小丫头在害怕吧，可是，即使害怕着，也想帮他分担么？他感觉到她的呼吸愈来愈重，若是他再安静下去，只怕她就要撑不住了。他忽然有些难以形容地，释怀，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他道：“你知道华阙是什么么？”
九薇点点头，可很快又摇了摇。
凝止声音轻柔“华阙，是一种逆行倒施地血族心法，练就此功之前，需要经历的，是失去自身鲜血，从一个特殊机缘处失血，然后承受反哺之力，能够从中存活下来，才有资格进行第一重华阙地修练。每个血族少年十五岁时都要经此一役，可能够从中存活的，十人之中，也不一定有一。我的亲哥哥……就是死在那一年。”
九薇只觉周身发冷，却听他依旧道：“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抬出雪岩，那样俊俏地少年，竟然成了一具干尸，脸面身形缩到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唯独那一身衣服亮丽如新，可却松垮垮地披在尸体上……同行的共有四人，人人如此。而雪岩下，却传来令人魂飞魄散地恐惧尖号，那不知是人是兽的怪物，似乎也在承受痛苦，可我当时，一心只想，杀了他为哥哥报仇……”
他的声音淡而沉稳，毫无起伏，可一边地九薇已经紧紧抓住衣襟，牙齿紧紧咬住下唇，防止自己发出颤抖地声音。
“后来终于轮到了我……可我没能杀他，他也，没能杀我……我因此成为血族开始修练华阙的第二人，可是每一年，我依旧要去雪岩做一次生死角逐，六重华阙，便是六年，接下来还有四次，师傅曾说，能练及十重之日，便是颠覆天宗之时……以血哺血，以命相赌，为的，却是杀尽更多更多的人……”他轻叹出声“天宗有血族太多地血债，即为血族兴衰，也是为了复仇，我都责无旁贷，可是此生，我的命运也已注定，身陷华阙，并非我所愿，但是非做不可。可却还有人放着可以自主的日子，却要傻到往这里边闯，真不知道这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说到后面几句，他的声音中已经转为嘲讽，这语气令九薇一怔，灵光忽现，脱口道：“你说的是鸣止么？”
他倒也点头，还是带着嘲弄地语调“不是那个傻瓜还会有谁。看到他就教人心烦。”他语气恶劣，九薇毫不怀疑，若是此时鸣止在眼前，肯定要受他一顿暴打，鸣止是打不过他的。
“那鸣止他，没有试过初次的那次华阙么？”
“他自小积弱，多病多灾，因此逃过一劫，大概是这几年修习得法，身子结实了些，所以急着去找死。”九薇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凝止，一谈到此人，他立刻变的刻薄尖酸，她想了一想，才道：“这个就是他一直嚷嚷着要打败你的理由呀？”
凝止冷哼“是他自己一心求死，如今连师傅都答允了，我已经尽力，那个傻瓜要死就由他去吧，反正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说着抬头一看，起身道：“太迟了，赶紧去睡，明天我让人给你煎一碗浓浓地姜汤，剩一滴就等着吃加了黄连地苦药吧你，”说着伸手在九薇头上一拂，她一缩脖子，却感觉那只落在头上的手很轻，轻的，就像抚摸，她抬着头，漫天的月光晃在近处地银面具上，她忽然有种感觉，这一刻，面具下的他，似是笑着的。
想到这里，他愈发面带微笑，就她端到面前的盘子里挑了一只春果，整只都塞进嘴里，咀嚼几下，糯米哽在喉咙有些发粘，好不容易咽了下去，还不忘夸人“嗯。味道真好，经过九薇的手，果然特别香甜。”
九薇笑道：“喜欢吃么？我让烟儿多送些去你那儿吧。”
“我就不能过来吃么？”鸣止睨了一眼凝止“莫不是你嫌我了？”
“没有的事，”九薇一哽“你若是喜欢吃……”才说到这里，手上的盘子忽然没了，而身前的鸣止却刷的一下退到了院中，就在他的面前，那叠春果被白缎托旋朝他直逼过去，令他又退数步“这么喜欢就整盘端走。”凝止地声音冷若冰霜，又道：“回去歇着，下次再想出来闲逛可不能够！”这话却是向着九薇说的，她一惊回头，却见他已经到她身边，更是一伸手拉着她，转身抽回白缎，一阵风般朝长廊那边去了。
鸣止接着那盘春果，气的目眦欲裂，冲着他的背影叫“凝止，你给本少爷等着……”他好像还说了别的，可九薇已经听不见了，凝止的速度简直像飞的一样，她给半拖着，一溜烟的功夫就回到自己院里，他这才撇了手“不想让人吸干了，以后遇到那家伙就离远一些，再擅出苍翠居，我绝不轻饶。”说罢转身走了。
九薇有些发呆，一旁哑姑上前打了手式询问，她也没有回答。这以后数日，她确是一直没再出屋，身体经过凝止调养，恢复的极快，只是眼望一墙之隔的那一头，她总会时常地恍神。
这一日大概是晚饭后喝了药就睡，一觉醒来，屋里黑呼呼地，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可她却已经没了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正瞪着眼睛发呆时，却隐约听到一丝琴声，极轻地琴音，如风语般飘逸，时断时续。她不由得凝了神，再听片刻，分辨出琴音的方向，更是忍不住起身披了长衣，偏屋的哑姑睡的正沉，她悄悄掩上房门，走了出去。
月朗星稀，约莫不过是二更时分，四下里一片静谧，九薇顺着琴声，慢慢地到了前院。苍翠居中那片隐隐绰绰地竹林中，隐约可见有人端坐，悠扬地琴声就是自此而来。九薇连气息都放轻了，不敢出声打扰，只是停在竹林一侧静听，只觉那琴声轻灵，有时宛转低歌，有时却又满布犀利，时而清鸣，琴声急如骤雨直上云宵，时而却又低语，百转柔肠。九薇不懂音律，却也能依稀听到这琴声中地抑郁之情，眼前闪过那张银色面具，她慢慢地垂了头去，却听琴声忽然一止，他道：“你过来。”
九薇一怔，这才朝他靠近，竹叶地疏影撒落在他的身上，月光将他的面具印出深深浅浅地明暗光纹，在这夜色之中，很是诡异，可她却丝毫不觉得惊惧，走到他身边，还没说话，眼前已经有东西展开，随即身上一暖，又听他道：“出来了也不记得多穿衣服，就这么喜欢吃药么。”
她垂头摸摸身上披着的长衫，衣裳还带着他的温热“我回去给你拿件衣服吧。”他却道：“无妨，过来坐吧。”说着拍了拍身侧，她这才看到他坐在一张大大地藤榻上，榻上铺了厚厚地绒毯，她便也在一边坐下，借着月光打量他的琴，看了好一会，终是不敢伸手去摸，只道：“这琴好漂亮。”
他黯然不语，伸指在琴弦上轻抚，静了好一会，才道：“想学么？”
她眼睛一亮“想。”她以前在平川跟叔叔学过笛子，叔叔不会弹琴，可隔壁地教书先生会的，她早就想学了。
他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亮亮地，在月光下显地格外圆而大，他凝了眼，点头道：“好，我教你。”说罢他握住她的手，轻按在琴弦上，教她分辨七弦，分识宫商角徵羽和少官少商，九薇记忆力极佳，又因为原先就懂笛音，很快便记清了，伸指轻轻拨出琴音，她欣喜地轻呼出声“这声音真是好听。”
凝止看她垂头拨琴，道：“你会别的乐器？”
“嗯。会一点点笛子。”她答“不过叔叔说我年小气弱，以后长大会好一些。”
“近来身子还好么？”虽然这属于明知故问，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好的多了，再也没有头晕过。”
他轻嗯了声，算做回答，由得她在那里轻轻地拨弦，将弦音拨出单调而迟缓地曲音来，夜风拂动竹叶，如波涛一般，由远至近扬起一阵阵地沙沙声。
他目光始终停在竹深处，出了会神，才发觉她已经不拨琴了，而是侧头看着他“迟了，明日再练吧。”说着便要起身，却不料她的手轻轻按到他的手上，他身体一顿，只听她道：“你有什么心事么？能跟我说么？”
凝止更是愣怔了，转头看她，她的小脸仰着，眼睛里跳跃着月光“我曾听人说过，若是做了恶梦，跟人说了，那个梦就不再会缠绕。”
“我没做恶梦。”他忽然接了这么句。
“可若是有心事，与人分担，便能化解呢。”她眼中依旧灼灼“你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为什么不试着说出来？或许说了之后，便不再为难……”说着忽然有些心虚“就算我没本事帮你分担，可是，我也愿意听你说说，你的心事。”
他看着她，虽然月光下只看到她满眼地亮，可他知道她的脸已经很红了，因为她的气息发沉，声音有些颤抖，小丫头在害怕吧，可是，即使害怕着，也想帮他分担么？他感觉到她的呼吸愈来愈重，若是他再安静下去，只怕她就要撑不住了。他忽然有些难以形容地，释怀，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他道：“你知道华阙是什么么？”
九薇点点头，可很快又摇了摇。
凝止声音轻柔“华阙，是一种逆行倒施地血族心法，练就此功之前，需要经历的，是失去自身鲜血，从一个特殊机缘处失血，然后承受反哺之力，能够从中存活下来，才有资格进行第一重华阙地修练。每个血族少年十五岁时都要经此一役，可能够从中存活的，十人之中，也不一定有一。我的亲哥哥……就是死在那一年。”
九薇只觉周身发冷，却听他依旧道：“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抬出雪岩，那样俊俏地少年，竟然成了一具干尸，脸面身形缩到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唯独那一身衣服亮丽如新，可却松垮垮地披在尸体上……同行的共有四人，人人如此。而雪岩下，却传来令人魂飞魄散地恐惧尖号，那不知是人是兽的怪物，似乎也在承受痛苦，可我当时，一心只想，杀了他为哥哥报仇……”
他的声音淡而沉稳，毫无起伏，可一边地九薇已经紧紧抓住衣襟，牙齿紧紧咬住下唇，防止自己发出颤抖地声音。
“后来终于轮到了我……可我没能杀他，他也，没能杀我……我因此成为血族开始修练华阙的第二人，可是每一年，我依旧要去雪岩做一次生死角逐，六重华阙，便是六年，接下来还有四次，师傅曾说，能练及十重之日，便是颠覆天宗之时……以血哺血，以命相赌，为的，却是杀尽更多更多的人……”他轻叹出声“天宗有血族太多地血债，即为血族兴衰，也是为了复仇，我都责无旁贷，可是此生，我的命运也已注定，身陷华阙，并非我所愿，但是非做不可。可却还有人放着可以自主的日子，却要傻到往这里边闯，真不知道这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说到后面几句，他的声音中已经转为嘲讽，这语气令九薇一怔，灵光忽现，脱口道：“你说的是鸣止么？”
他倒也点头，还是带着嘲弄地语调“不是那个傻瓜还会有谁。看到他就教人心烦。”他语气恶劣，九薇毫不怀疑，若是此时鸣止在眼前，肯定要受他一顿暴打，鸣止是打不过他的。
“那鸣止他，没有试过初次的那次华阙么？”
“他自小积弱，多病多灾，因此逃过一劫，大概是这几年修习得法，身子结实了些，所以急着去找死。”九薇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凝止，一谈到此人，他立刻变的刻薄尖酸，她想了一想，才道：“这个就是他一直嚷嚷着要打败你的理由呀？”
凝止冷哼“是他自己一心求死，如今连师傅都答允了，我已经尽力，那个傻瓜要死就由他去吧，反正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说着抬头一看，起身道：“太迟了，赶紧去睡，明天我让人给你煎一碗浓浓地姜汤，剩一滴就等着吃加了黄连地苦药吧你，”说着伸手在九薇头上一拂，她一缩脖子，却感觉那只落在头上的手很轻，轻的，就像抚摸，她抬着头，漫天的月光晃在近处地银面具上，她忽然有种感觉，这一刻，面具下的他，似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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