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章 龟铭

    （六）

    这一夜也不知怎么过去的，海风吹来，一轮红日露出地平线，海面被映红，海鸟飞过，一切又是那样的充满生气。苏笑从船舱里跑出来，见赤井烟呆呆的站在甲板上，凝视远方，走过去。“烟姑姑，爷爷……爷爷他……”赤井烟回身，见苏笑头发散乱，英气的眉目尽是伤感，眼里噙着泪，道：“笑儿，你爷爷他去很远的地方了。”苏笑一直忍着泪水，听到这一句整个心似被掏空般，泪不停的涌出。赤井烟一把搂住他，苏笑肩膀起伏哭得更伤心了。

    赤井烟替苏笑整理着头发，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过。突然赤井烟觉得后背一凉，肩膀被人扣住。赤井烟心里机警，一把推开苏笑。苏笑一惊，只见赤井刚一左手掐着赤井烟的脖子，右手一把刀抵在她后腰。苏笑正自伤心，见状惊道：“你……你做什么？”赤井烟不解道：“哥哥……”赤井刚一一阵阴笑，清清嗓，道：“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连你哥哥也会认错？”说着在脸皮上一拉，一张人皮面具掉落，露出一个粗浓眉毛，模样极丑的男子。赤井烟大惊，瑟声道：“你是谁？我哥哥呢？”那人道：“哈哈，我是谁，第六小魔君想必你也听过吧。至于你哥哥，喏。”他指着地上的人皮面具。赤井烟心里彷如被人捅了一刀再绞腾一番，死死咬着牙，眸子里是恨意是杀意。她知道中了敌人的计，心里好不后悔，想起寂和尚死的惨状，紧紧的拽着拳头，指甲嵌入肉里。

    苏笑见状不对，一把上前抱住第六小魔君，怒叫道：“放开我姑姑，放开我姑姑……”他才失去至亲的寂和尚，是以怎么也不愿再见赤井烟再步和尚后尘。第六小魔君身子一僵，掐住赤井烟的手略略松了。赤井烟见准时机，猛地往后一撞，挣脱了出去。第六小魔君一把抓住苏笑，苏笑满目恨意瞪这他，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第六小魔君狠狠地掴了苏笑两耳光，苏笑红肿着脸，竟不结巴怒道：“你这个坏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替和尚爷爷报仇。”边叫边踢着第六小魔君。第六小魔君伸手，掐住苏笑脖子，苏笑不服输，扯着嗓子一个劲的骂着，想起寂和尚死时的模样，苏笑恨不得在第六小魔君身上一口一口的咬下去。

    苏笑被掐着脖子，快要窒息，赤井烟手一挥，幻烟掷了出去。第六小魔君一把掷出苏笑，赤井烟上前欲接住他，不料第六小魔君绕到身后，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向赤井烟背心刺去。赤井烟接过苏笑，顺势在地上一滚，躲开来剑。见苏笑昏死过去，心中大怒。左走坎位，右踏乾方，如此往复，三个赤井烟出现在第六小魔君面前，正是影之术。第六小魔君眼里精光一闪，数枚暗镖射去，手中软剑也不落下，直直刺来。

    软剑刺中赤井烟，第六小魔君正欲喜呼，但被刺中的赤井烟忽地消失，在他左旁又出现一个赤井烟。赤井烟猛一掌拍下，第六小魔君向后退了几步。赤井烟趁势再击，一个箭步上去，一声娇喝，一柄短刀闪着银芒刺下。第六小魔君滚到苏笑身边，又将苏笑抓住，狠狠道：“来啊，再过来一步他就去陪那死和尚了。哈哈哈。”赤井烟握着短刀，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僵持半饷，赤井烟一狠心，用力掷出短刀。短刀似脱缰猛虎奔向第六小魔君。第六小魔君心下骇然，万不及赤井烟会出此下策。如若自己不避不闪，依着这刀的来势，势必和这小娃儿一同毙命；若然躲开，一定又会遭赤井烟攻击。无奈，第六小魔君一个转身，躲开短刀。赤井烟瞧见了，抿嘴淡笑，身子如流星追月，一掌直奔第六小魔君后脑玉枕穴。第六小魔君避无可避，心一横，就在赤井烟掌力逼近之际，纵身抱着苏笑跳到大海里去了。

    赤井烟猝不及防，也跟着纵出，欲要拉住苏笑。第六小魔君一把推开苏笑，从袖里飞出一条绳子，缠住赤井烟，用力一拉赤井烟也要掉入海里。赤井烟脚在船壁上一点，身子复又跃起，一脚狠狠揣向第六小魔君胸口。第六小魔君一反手，死死拽住赤井烟。两人在苏笑掉入海里之际也一同掉入海中。

    赤井烟暗自闭气，等待船上的陆欢等人搭救，她哪里想到，陆欢等人已被第六小魔君弄晕。海风大作，福船鼓着帆径自远远行去。

    苏笑呛了口海水，感觉嘴里苦涩不堪，醒来发现自己已在深海之中。他自幼随陆欢等人在海边捕鱼，水性也不算差。正欲游出水面，只觉天枢穴阵阵刺痛。包扎胸口的纱布被海水冲开，伤口又流起血来。苏笑感到身体似灌了铅也似，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很想就这样睡去他知道自己不能睡，紧紧咬牙撑着。海水冰冷刺骨，天枢如火灼烧，苏笑又吃了几口海水，但觉整个人如身置炼狱，这感觉比死还难受。苏笑身子往下沉去，海水越发冰冷，起先还是泛着蓝光的海水现下渐渐变得黑起来。苏笑愈往下沉，阳光照不下来，周围便愈暗。他已没力量再去屏气，鼻里嘴里咕咕冒着泡，衣袂随海水浮动，似是幽魂。我不能睡，我不能睡。他挣扎着，可实在是太累了，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一个庞然大物向苏笑游来，张着血盆大口，尖锐的牙齿白森森的，眼呈三角，目露凶光，口鼻尖尖翘起，正是大白鲨。苏笑胸口被暗镖射中，掉入海里纱布散开，伤口又流起了血。鲨鱼嗅觉甚是敏锐，嗅得血腥，便游了过来。大白鲨张着大口，正欲吞了苏笑果腹。不料又来了一头鲨鱼，那鲨鱼猛一撞，大白鲨偌大的身子晃了晃。大白鲨撇下苏笑，朝另一头鲨鱼游去，一口咬住那头鲨鱼的鱼鳍。两头鲨鱼为争吃食便斗了开来。

    海水涌动，苏笑似一叶浮萍，随着暗涌渐渐漂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笑渐渐有了知觉。慢慢睁开双眼，只见自在似在一个洞穴之中。洞穴四壁十分光滑，映着一潭水泛起幽幽蓝光。苏笑勉强站起，天枢又开始剧痛。苏笑苦笑摇摇头，想起了寂和尚每天给自己渡真气治毒，而今却只剩下他一个，好不凄苦。又想起寂和尚拼死就自己脱险，一拽拳头：“我不能死，不能辜负了和尚爷爷……”

    苏笑躺在地上，右手掰着左脚踝，右脚半曲，正是从玉里学来的动作。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苏笑也做完了七八个动作，疼痛渐去，一股暖流经会阴到尾闾上走百汇过人中落至丹田。这般行了一个周天，苏笑感觉身子轻盈，已不在那般难受。

    苏笑向前走去，想摸清这里的情况。走了二十余不，水渐渐从膝涨到腰。苏笑知道不能再走，前面应该便是通向大海的水道，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个洞里。忽地背后吹来一阵风，整个洞便呜呜作响。苏笑暗道：“既然有风吹来，那就是有出口了。”正欲朝风吹来的方向走去，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块石头上。那石头竟慢慢动了起来，苏笑大骇，往后退了大步。

    石头慢慢朝苏笑走来，苏笑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大海龟。整个龟壳五尺见方，灰褐色，若不细瞧便于石头无异。苏笑模模糊糊记起刚才在海中，自己似被什么东西托着，思绪良久，便明白了。走过去，抚摸着海龟龟壳，竟不害怕，道：“想必是……是你救……救了我，把我带到……带到这里吧。多……多谢了，龟兄。”那海龟伸出脑袋，瞅了瞅苏笑，似是回答了。

    海龟向苏笑看了一眼又往前方看去，苏笑会意道：“你是要我……要我去那个方……方向？”海龟径自往那个方向走去，苏笑则跟在它身后。这个洞穴越往里走越窄，左拐右拐海龟在一处四方的洞穴停下。苏笑见海龟不走了，道：“龟兄，到……到了？”海龟停在那里，一动不动。苏笑抬头瞧去，心里一紧，前方一具骸骨斜躺在那里。苏笑走上前去，洞壁依旧光滑可鉴，那具骸骨白森森的躺在那里，身旁立着一柄长剑。长剑绽出寒光，剑身通透。

    苏笑望向洞壁，只见上面刻着一些字。笔力遒劲，却透着悲怆。“谷主死后，谷中叛乱；穷追至此，一死方断。”苏笑读罢，一阵唏嘘。有是打打杀杀，这世间上的人也不知为了什么非拼得你死我活。转眼又想到壁上所书，看了看地上的白骨：“也不知这位前辈是怎样一个人物，既然能够到这洞里，想也不简单。再看他的遗言，也当是个大忠大义的人。”心里这般想着又念及寂和尚，对着白骨拜了三拜。

    海龟慢慢走了上来，苏笑道：“龟兄……也不知道你……你和这位前辈有怎样的故……故事。”一回神，突然看到海龟龟壳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苏笑心下奇怪，咦了声朝那些字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