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冲杀
目录：灭清| 作者：楼主大大| 类别：玄幻奇幻
彭玉麟、左宗棠来了，一万优中选优的健卒呼啸而来，他们潜伏了几天，为了安全起见，一直在兴安的后方十几里处，不派斥候，不起炊烟，太平军一到，他们立即启程，按计划开始展开奇袭。
天近黄昏，无数额火把点起来，前方的马队，后方的步卒不断的挪动，很快，就可以与发匪一战，彭玉麟此刻汹涌澎湃，这是他第一次领军，虽有生涩，但是有左宗棠协助，万事都署理的井井有条。
在彭玉麟眼里，左宗棠就是个怪人，怪就怪在他明明是个秀才，却仿佛什么都知道，如何整编，如何将各股人拧在一起，就是官军的吃喝拉撒，他也了若指掌。
现在，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
而此刻，太平军左翼颇有些紊乱，其中最乱的是萧朝贵的营团，许多人只听说清妖来了，可是黑暗之中，却不知敌人在哪，一时间人心惶惶，虽然没到溃散的地步，可是各部已找不到统属了。
就连萧朝贵，此刻也急了，连忙带着李凤祥去收拢军马，可是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之下，显然是徒劳。
还是李凤祥想到了办法，叫人骑着马在各处大吼清军没来，人心这才定住了，可是时间仓促，虽然暂时不会生变，却难以尽快组织防御，形成战斗力。
萧朝贵出了口气，形势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这个时候，他反而担心起学生军来，把李凤祥叫来，道：“你速速带一队人马去学生军，他们都是小娃娃，不要让他们出了什么闪失。”
李凤祥应命，带着一队精卒，便往学生军的营地赶。两营相聚并不远，可是学生军的状况却让李凤祥目瞪口呆。
没有慌乱，没有人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更没有谣言传出，很安静。黑暗中，有口哨和号角在响，人流开始往营外集结。
有传令的士兵骑着马不断的传出最新的消息，显然是在布置防御。
“参谋长有令，第一突击连与第二突击连汇合。炮兵连重置阵地，第三突击连原地就位，骑兵侦察连护卫左翼……”
这样的声音到处都是，所有人都安静的很，寻到自己的连队，在军官的布置下开始组织起来。
“装弹……”
“敌人就在三里处，近卫连到右翼去，防止清妖从城中杀出……”
昏暗中无数黑点汇聚而成的庞然大物正摩擦着锋利的獠牙，狰狞的张开了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发出致命的一击。在沉默中，所有人都表现的很镇定。
“难怪了，学生军能杀败向荣，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倒是真有几分本事。”李凤祥心里想着，朝身后的亲卫道：“回营，学生军不必我们担心。”说着勒马回去。
清军越来越近，当先一营俱都骑马，为首一人倒是较为清瘦，不像是领军的大将，更像是个儒生。不过这儒生却是非同一般，虽没有拿武器，却自有一番气度，这人姓罗，名泽南。
罗泽南在湘军中亦是为数不多的头目之一，他出生在湖南衡州，家中并非望族，世代从事耕种，无人为官。
罗泽南从小就表现出读书的天赋。伯父是个私塾先生，在家开私塾给稚童开蒙，偶尔也教罗泽南识字，罗泽南即可过目不忘。当他看到门庭楹联中有难以识别的生字时，还会独自揣摩，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样。
祖父罗拱诗见状，感到很是奇怪，认为孺子可教，便全力培养，四岁开始送他入塾馆读书，长到六岁的时候已经能读书过目成诵，日可千余言了。
罗家几代赤贫，祖父罗拱诗因此没有机会获得很好的教育，一直以没有读书为极大遗憾，二十四岁那年丧妻后不再续娶，外出替人打短工，贩卖些货物发卖。从外地回归故里后，罗家失去了经济来源，再次陷入贫困境地，罗嘉旦因此废学。罗拱诗感到痛惜，遂自伐木竹诛茅，构屋里中，沽酒米为业，在十多年的时间内，得鬻田十亩余，家境略有改善。
虽然如此，罗泽南为了读书，其祖父还是频频出入当铺，勉强支持生计。罗泽南靠借贷缴纳学费，读书时没有油灯可用，夜里常在月下读书，疲倦时就在外露宿。在这种情况下，罗泽南十分艰苦地完成了学业。很快，罗泽南尚未成人，他的母亲和三个兄长都已因饥病而死去，等到罗泽南十九岁读书有成，开始教书领俸，竭尽力量供给他读书的祖父和嫂子又死掉了。到了道光十五年的某一天，他从县城应试归来，发现等待他的，是他三个儿子的尸体和哭瞎双眼的妻子。
遇到这样的挫折，罗泽南倒是没有垮掉，反而“益自刻厉，不忧门庭多故，而忧所学不能拔俗而入圣；不忧无术以资生，而忧无术以济天下”，罗泽南不过是个苦难的穷教书先生，儒生中的最下层，说也奇怪，罗泽南全家老小饿死病死了十几口人，偏偏他心中却慢是报效皇恩的心思。湘军建立之后，他筹措的最为积极，来回奔走，竟是比许多达官贵人，比那些士绅人家要火热的多。达官贵人组乡团镇压太平军是为了保住家财，为了继续荣华富贵。可是罗泽南却是家徒四壁，连他自己也是三餐不济，满脑子想的却是朝廷恩德以降，为主子分忧。
湘军建立之后，罗泽南功劳不小，因此很快得到曾国藩的青睐，这一次随军出征，是他亲自提出的。而率军做先锋，也是他在彭玉麟面前自动请缨。
不管是绿营还是团练，自动要去做先锋的人还真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罗泽南一人，彭玉麟虽然知道他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也找不出更好的人选，只好让罗泽南试试。
此刻的罗泽南精神奕奕，倒是很有一番大志得酬的意思，威风八面的举着一柄扇骨，八成是想学孔明的倜傥，坐在马上高声大呼：“杀！”
“杀！”两千骑兵蜂拥而动，王爷已经下达了极高的赏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能挑作先锋的，总算还都有些勇气，纷纷举刀冲杀，气势逼人。
当清军出现，那闪烁的火把顿时让学生军有些紧张起来，虽然平日里的训练苛刻，可是新兵也多，这些人第一次进入战场，面对骑兵带来的骇人声势，仍然有些胆怯。
好在老兵们掺杂其中，他们显得有勇气多了，临危不惧，这种情绪很快感染到了新兵，勇气本身就是会传染的，顷刻间，新兵们又都抖擞精神。
当其冲的汪海洋有些急了，连忙派传令兵去问炮兵连是否发炮，得来的消息是炮兵连已经来不及布置阵地，一时间帮不上忙。倒是范汝增的骑兵连出现在突击一连的侧翼，随时打算截击的意思。
这时英侯还没有回来，所有的调动都由参谋部负责，参谋部的参谋亲自过来传达命令，意思是突击连作为首要力量，抵挡住骑兵，骑兵侦查连做后备力量使用。
这个命令倒是很契合各突击连连长的心思，都觉得这样挺好，因此各自回连队传达命令。
在军官们的呼喝之下，各突击连迅速的改变阵列。
迎着杀来的骑兵，一声声“前进！”传出来，各连军官几乎要撕破自己的喉管，嘶哑的嗓音自喉头迸发出来，让学生军的战阵多了一股苍凉之意，也使得学生军的士气为之一震。
“前进！”
“前进！”
“前进！”号令兵忠实的传达了命令，他们的洪亮的嗓音由于长时间的叫喊有些干涩了。军官们开始喊起了口号，每喊出一字，士兵们便机械一般的向前抬出了左脚，当他们喊道二时，士兵的右脚又整齐划一的跨出。这种列队战斗训练已经进行了许多次，此时总算是出了效果。
传统地作战中，近战士兵由于号令不齐，从而导致了军官的许多命令得不到有力的贯彻。特别是现在的方阵作战法，如果让每一个士兵都自由发挥地话。那么步枪不能形成有效的密集射击，根本就不可能有所作为，真正的战斗，是不会让士兵自由散射的，也不需要士兵们去瞄准眼前的敌人进行射击，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密集组成阵列，不断的向前射击，形成火力网即可。因此，这种看似愚蠢地作战方式便被贯彻下来。
在清军那边，一阵阵呼啸声传出来：“恭亲王有令：杀贼一人者。赏银三两。杀贼二人者翻倍。杀贼五人以上者。保举功名。斩获敌酋者……”
“杀！”重赏之下。清兵发出了充满杀戮地怒吼。要想活命。要想升官发财。那么就得踩着对面踏步而来地发匪尸体上过去。
“前进…”学生军们仍然十分冷静地按着军官地命令机械式地向前踏步。就如平时训练一般。不疾不徐。永远与身畔地战友保持一致。为了演练这个战术。不管前面是什么。当口令传出。他们都会迈开左右脚。犹如一台恐怖地战争机器一般。每一个零件都各司其职。进退如一。
最先冲来的清军骑兵已经到了，后头的步兵也蜂拥着掩杀而来，按照彭玉麟的预想，现在的发匪攻城了一日，必然筋疲力尽，自己率部这个时候杀出，他们必然一时间准备仓促，只要冲杀过去，即可让发匪大乱，到了那个时候，兴安就算保住了，城中的恭亲王和曾国藩、胡林翼再从正面杀出，发匪必死无疑。
“准备。射！”马上的清军骑兵抽出弓箭，无数地弓箭被拉满。朝天四十五度仰射。这种战法仍然承袭的是八旗的战术，即弓马杀敌，只不过入前的八旗依靠这样的战术在辽东纵横一时，入关之后，这种需要高超马术和箭术的高难度战术已经不可能有人能贯彻了，不过‘祖宗之法不可废’，自然没有人敢提出裁撤这种战术的意见。
这些清军甚至连有效射距都不懂，别说弓箭的有效射程差得远，就是步枪也不可能。这个时候下达射击，简直就是浪费箭支。
“嗤嗤……”黑压压地利箭如乌云密布般在空中划过半弧，虽说清军不懂行，可是这么多人射出箭来，声势倒是很骇人，只不过大多数利箭都扑了空，距离学生军还差的很远。
“暂停！”学生军的军官们沉稳笃定，几乎每一个军官，都有丰富的战场知识，当他们意识到清军骑兵进入射程时，立即下达命令。
“第一列火枪手，准备！”军官的话音刚落，又传达了下一个命令。
唏哩哗啦的声音传出来，一杆杆乌黑的枪洞抬起来，对准了越来越近的清军。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等待着下一个命令。一些新兵有些激动，板着扳机的手指头有点颤抖，身边的老兵就显得轻松多了，按部就班的一点压力都没有。
“射击！”
“射击！”
“射击!”
各阵列几乎同时发出命令，随即，无数的枪声响了起来，犹如超豆一般清脆，在阵列的前方，青烟腾腾，刺鼻的硝烟味弥漫开来。
“砰砰砰……”黑暗中许多清军从马上栽倒下来，还未等他们反应，第二排火枪手的枪声又响起来，犹如连绵不绝一般，将两百步之内距离的清军射死了小半。
从后赶来的清军见识到了火枪的厉害，有人呼哨一声，所有的骑兵散的更开，继续向前冲刺。这些先锋是优中选优挑选出来的人马，自然不会因为小小挫折而后撤，再加上那罗泽南也紧跟其后，大有一副和他们共存亡的架势，于是反而激发了斗志。
“砰砰……”枪声齐鸣，竟是反复不停，一个个骑兵从马上栽倒，有些失控受惊的战马四处乱窜，让后队杀到的骑兵前进更加艰难，
而这个时候，已经有零星的骑兵杀到了阵前，在这个当口，首当其冲的第一突击连连长汪海洋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脱下了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肌肉，着上身高声道：“第二列、第三列上刺刀。”
哗哗……金属的摩擦声传出来，一支支刺刀挺出来，散发着慑人的寒芒。
单纯的射击是不可能进行大规模会战的，这不但在东方，就是欧洲也绝不可能，一旦敌人接近，远程射击已经失去了优势，那么血肉相搏才是取胜的关键，而此刻，无数的老兵和新兵都已做好了准备，有人紧张，有人无畏，有人害怕，有人坦然，可是没有人逃走，所有人都挤在一起，与自己的战友肩并着肩，准备搏杀。
一股烟尘飞快靠近，清军骑兵已经伤亡过半，逃走的也不少，真正往前冲的，也不过数百人，方才枪声惊吓了战马，马力已经到了极限，因此到了学生军阵前，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轰的一声，骑兵在一滞之后轰地与刺刀相撞，混淆在一起。
若是在清军马力足够的情况之下，学生军的阵列必然会被冲破，可是此刻，面对这些马上步兵，他们却不占劣势。
冲在最前面地骑兵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掩护身体的动作，已经被对面直贯而来的刺刀刺穿了身体。巨大的冲力把人体直接贯下奔跑的战马撞在后面的战马头上。人立而起地战马立刻掀翻了背上的主人。
锋利的刺刀在一声声大喝声中刺向对方，几乎没有人能躲避开迎面而来的利刃。当看到可怕刀尖充斥眼前的时候，无数声绝望地喊叫在瞬间响起。利刃刺穿身体的恐怖噗呲声此起彼伏。甚至好几个骑兵在被一支甚至数支刺刀迎面挑起贯向后面的身体，又立刻被从后面冲上来的刺刀支住，残破的躯体贯穿在相互顶撞撕扯的矛竿间抽搐抖动着，鲜红的血浆如瀑布般喷向四周。
“啊！”一声呐喊从一名骑兵嘴里发出，不过这也是他这一生中最后发出的声音。在他手中地砍刀把一个学生军士兵削死的同时，一把锋利的刺刀已经从后面穿刺而过贯穿到他的前胸。随着刺耳的金属刺透肋骨地可怕声音。他失去支撑地上半身喷洒着红彤彤的血浆耷拉下去。他地身体在稍微一晃之后就被甩下了马背，然后就立刻消失在无数从后面冲上来践踏而过的马蹄和蒸腾地烟尘之中。
整个骑兵队伍这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下悬月阵形。在中间部分直接和学生军突击连迎面撞击在一起被阻懈住的时候，两边的骑兵立刻如弯起的月钩般向突击连的两翼冲击过去。很快，侦察连迅速出动，开始截击这些两翼杀来的骑兵，战马与战马交错，骑兵与骑兵在旷野上逐杀起来。
“杀！”一旦见了血，所有的人疯了，没有人再考虑生死，这已是无关紧要的问题，所有人都在寻觅着对手，不断的杀人与被杀。
“杀啊……”
天近黄昏，无数额火把点起来，前方的马队，后方的步卒不断的挪动，很快，就可以与发匪一战，彭玉麟此刻汹涌澎湃，这是他第一次领军，虽有生涩，但是有左宗棠协助，万事都署理的井井有条。
在彭玉麟眼里，左宗棠就是个怪人，怪就怪在他明明是个秀才，却仿佛什么都知道，如何整编，如何将各股人拧在一起，就是官军的吃喝拉撒，他也了若指掌。
现在，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
而此刻，太平军左翼颇有些紊乱，其中最乱的是萧朝贵的营团，许多人只听说清妖来了，可是黑暗之中，却不知敌人在哪，一时间人心惶惶，虽然没到溃散的地步，可是各部已找不到统属了。
就连萧朝贵，此刻也急了，连忙带着李凤祥去收拢军马，可是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之下，显然是徒劳。
还是李凤祥想到了办法，叫人骑着马在各处大吼清军没来，人心这才定住了，可是时间仓促，虽然暂时不会生变，却难以尽快组织防御，形成战斗力。
萧朝贵出了口气，形势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这个时候，他反而担心起学生军来，把李凤祥叫来，道：“你速速带一队人马去学生军，他们都是小娃娃，不要让他们出了什么闪失。”
李凤祥应命，带着一队精卒，便往学生军的营地赶。两营相聚并不远，可是学生军的状况却让李凤祥目瞪口呆。
没有慌乱，没有人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更没有谣言传出，很安静。黑暗中，有口哨和号角在响，人流开始往营外集结。
有传令的士兵骑着马不断的传出最新的消息，显然是在布置防御。
“参谋长有令，第一突击连与第二突击连汇合。炮兵连重置阵地，第三突击连原地就位，骑兵侦察连护卫左翼……”
这样的声音到处都是，所有人都安静的很，寻到自己的连队，在军官的布置下开始组织起来。
“装弹……”
“敌人就在三里处，近卫连到右翼去，防止清妖从城中杀出……”
昏暗中无数黑点汇聚而成的庞然大物正摩擦着锋利的獠牙，狰狞的张开了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发出致命的一击。在沉默中，所有人都表现的很镇定。
“难怪了，学生军能杀败向荣，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倒是真有几分本事。”李凤祥心里想着，朝身后的亲卫道：“回营，学生军不必我们担心。”说着勒马回去。
清军越来越近，当先一营俱都骑马，为首一人倒是较为清瘦，不像是领军的大将，更像是个儒生。不过这儒生却是非同一般，虽没有拿武器，却自有一番气度，这人姓罗，名泽南。
罗泽南在湘军中亦是为数不多的头目之一，他出生在湖南衡州，家中并非望族，世代从事耕种，无人为官。
罗泽南从小就表现出读书的天赋。伯父是个私塾先生，在家开私塾给稚童开蒙，偶尔也教罗泽南识字，罗泽南即可过目不忘。当他看到门庭楹联中有难以识别的生字时，还会独自揣摩，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样。
祖父罗拱诗见状，感到很是奇怪，认为孺子可教，便全力培养，四岁开始送他入塾馆读书，长到六岁的时候已经能读书过目成诵，日可千余言了。
罗家几代赤贫，祖父罗拱诗因此没有机会获得很好的教育，一直以没有读书为极大遗憾，二十四岁那年丧妻后不再续娶，外出替人打短工，贩卖些货物发卖。从外地回归故里后，罗家失去了经济来源，再次陷入贫困境地，罗嘉旦因此废学。罗拱诗感到痛惜，遂自伐木竹诛茅，构屋里中，沽酒米为业，在十多年的时间内，得鬻田十亩余，家境略有改善。
虽然如此，罗泽南为了读书，其祖父还是频频出入当铺，勉强支持生计。罗泽南靠借贷缴纳学费，读书时没有油灯可用，夜里常在月下读书，疲倦时就在外露宿。在这种情况下，罗泽南十分艰苦地完成了学业。很快，罗泽南尚未成人，他的母亲和三个兄长都已因饥病而死去，等到罗泽南十九岁读书有成，开始教书领俸，竭尽力量供给他读书的祖父和嫂子又死掉了。到了道光十五年的某一天，他从县城应试归来，发现等待他的，是他三个儿子的尸体和哭瞎双眼的妻子。
遇到这样的挫折，罗泽南倒是没有垮掉，反而“益自刻厉，不忧门庭多故，而忧所学不能拔俗而入圣；不忧无术以资生，而忧无术以济天下”，罗泽南不过是个苦难的穷教书先生，儒生中的最下层，说也奇怪，罗泽南全家老小饿死病死了十几口人，偏偏他心中却慢是报效皇恩的心思。湘军建立之后，他筹措的最为积极，来回奔走，竟是比许多达官贵人，比那些士绅人家要火热的多。达官贵人组乡团镇压太平军是为了保住家财，为了继续荣华富贵。可是罗泽南却是家徒四壁，连他自己也是三餐不济，满脑子想的却是朝廷恩德以降，为主子分忧。
湘军建立之后，罗泽南功劳不小，因此很快得到曾国藩的青睐，这一次随军出征，是他亲自提出的。而率军做先锋，也是他在彭玉麟面前自动请缨。
不管是绿营还是团练，自动要去做先锋的人还真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罗泽南一人，彭玉麟虽然知道他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也找不出更好的人选，只好让罗泽南试试。
此刻的罗泽南精神奕奕，倒是很有一番大志得酬的意思，威风八面的举着一柄扇骨，八成是想学孔明的倜傥，坐在马上高声大呼：“杀！”
“杀！”两千骑兵蜂拥而动，王爷已经下达了极高的赏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能挑作先锋的，总算还都有些勇气，纷纷举刀冲杀，气势逼人。
当清军出现，那闪烁的火把顿时让学生军有些紧张起来，虽然平日里的训练苛刻，可是新兵也多，这些人第一次进入战场，面对骑兵带来的骇人声势，仍然有些胆怯。
好在老兵们掺杂其中，他们显得有勇气多了，临危不惧，这种情绪很快感染到了新兵，勇气本身就是会传染的，顷刻间，新兵们又都抖擞精神。
当其冲的汪海洋有些急了，连忙派传令兵去问炮兵连是否发炮，得来的消息是炮兵连已经来不及布置阵地，一时间帮不上忙。倒是范汝增的骑兵连出现在突击一连的侧翼，随时打算截击的意思。
这时英侯还没有回来，所有的调动都由参谋部负责，参谋部的参谋亲自过来传达命令，意思是突击连作为首要力量，抵挡住骑兵，骑兵侦查连做后备力量使用。
这个命令倒是很契合各突击连连长的心思，都觉得这样挺好，因此各自回连队传达命令。
在军官们的呼喝之下，各突击连迅速的改变阵列。
迎着杀来的骑兵，一声声“前进！”传出来，各连军官几乎要撕破自己的喉管，嘶哑的嗓音自喉头迸发出来，让学生军的战阵多了一股苍凉之意，也使得学生军的士气为之一震。
“前进！”
“前进！”
“前进！”号令兵忠实的传达了命令，他们的洪亮的嗓音由于长时间的叫喊有些干涩了。军官们开始喊起了口号，每喊出一字，士兵们便机械一般的向前抬出了左脚，当他们喊道二时，士兵的右脚又整齐划一的跨出。这种列队战斗训练已经进行了许多次，此时总算是出了效果。
传统地作战中，近战士兵由于号令不齐，从而导致了军官的许多命令得不到有力的贯彻。特别是现在的方阵作战法，如果让每一个士兵都自由发挥地话。那么步枪不能形成有效的密集射击，根本就不可能有所作为，真正的战斗，是不会让士兵自由散射的，也不需要士兵们去瞄准眼前的敌人进行射击，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密集组成阵列，不断的向前射击，形成火力网即可。因此，这种看似愚蠢地作战方式便被贯彻下来。
在清军那边，一阵阵呼啸声传出来：“恭亲王有令：杀贼一人者。赏银三两。杀贼二人者翻倍。杀贼五人以上者。保举功名。斩获敌酋者……”
“杀！”重赏之下。清兵发出了充满杀戮地怒吼。要想活命。要想升官发财。那么就得踩着对面踏步而来地发匪尸体上过去。
“前进…”学生军们仍然十分冷静地按着军官地命令机械式地向前踏步。就如平时训练一般。不疾不徐。永远与身畔地战友保持一致。为了演练这个战术。不管前面是什么。当口令传出。他们都会迈开左右脚。犹如一台恐怖地战争机器一般。每一个零件都各司其职。进退如一。
最先冲来的清军骑兵已经到了，后头的步兵也蜂拥着掩杀而来，按照彭玉麟的预想，现在的发匪攻城了一日，必然筋疲力尽，自己率部这个时候杀出，他们必然一时间准备仓促，只要冲杀过去，即可让发匪大乱，到了那个时候，兴安就算保住了，城中的恭亲王和曾国藩、胡林翼再从正面杀出，发匪必死无疑。
“准备。射！”马上的清军骑兵抽出弓箭，无数地弓箭被拉满。朝天四十五度仰射。这种战法仍然承袭的是八旗的战术，即弓马杀敌，只不过入前的八旗依靠这样的战术在辽东纵横一时，入关之后，这种需要高超马术和箭术的高难度战术已经不可能有人能贯彻了，不过‘祖宗之法不可废’，自然没有人敢提出裁撤这种战术的意见。
这些清军甚至连有效射距都不懂，别说弓箭的有效射程差得远，就是步枪也不可能。这个时候下达射击，简直就是浪费箭支。
“嗤嗤……”黑压压地利箭如乌云密布般在空中划过半弧，虽说清军不懂行，可是这么多人射出箭来，声势倒是很骇人，只不过大多数利箭都扑了空，距离学生军还差的很远。
“暂停！”学生军的军官们沉稳笃定，几乎每一个军官，都有丰富的战场知识，当他们意识到清军骑兵进入射程时，立即下达命令。
“第一列火枪手，准备！”军官的话音刚落，又传达了下一个命令。
唏哩哗啦的声音传出来，一杆杆乌黑的枪洞抬起来，对准了越来越近的清军。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等待着下一个命令。一些新兵有些激动，板着扳机的手指头有点颤抖，身边的老兵就显得轻松多了，按部就班的一点压力都没有。
“射击！”
“射击！”
“射击!”
各阵列几乎同时发出命令，随即，无数的枪声响了起来，犹如超豆一般清脆，在阵列的前方，青烟腾腾，刺鼻的硝烟味弥漫开来。
“砰砰砰……”黑暗中许多清军从马上栽倒下来，还未等他们反应，第二排火枪手的枪声又响起来，犹如连绵不绝一般，将两百步之内距离的清军射死了小半。
从后赶来的清军见识到了火枪的厉害，有人呼哨一声，所有的骑兵散的更开，继续向前冲刺。这些先锋是优中选优挑选出来的人马，自然不会因为小小挫折而后撤，再加上那罗泽南也紧跟其后，大有一副和他们共存亡的架势，于是反而激发了斗志。
“砰砰……”枪声齐鸣，竟是反复不停，一个个骑兵从马上栽倒，有些失控受惊的战马四处乱窜，让后队杀到的骑兵前进更加艰难，
而这个时候，已经有零星的骑兵杀到了阵前，在这个当口，首当其冲的第一突击连连长汪海洋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脱下了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肌肉，着上身高声道：“第二列、第三列上刺刀。”
哗哗……金属的摩擦声传出来，一支支刺刀挺出来，散发着慑人的寒芒。
单纯的射击是不可能进行大规模会战的，这不但在东方，就是欧洲也绝不可能，一旦敌人接近，远程射击已经失去了优势，那么血肉相搏才是取胜的关键，而此刻，无数的老兵和新兵都已做好了准备，有人紧张，有人无畏，有人害怕，有人坦然，可是没有人逃走，所有人都挤在一起，与自己的战友肩并着肩，准备搏杀。
一股烟尘飞快靠近，清军骑兵已经伤亡过半，逃走的也不少，真正往前冲的，也不过数百人，方才枪声惊吓了战马，马力已经到了极限，因此到了学生军阵前，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轰的一声，骑兵在一滞之后轰地与刺刀相撞，混淆在一起。
若是在清军马力足够的情况之下，学生军的阵列必然会被冲破，可是此刻，面对这些马上步兵，他们却不占劣势。
冲在最前面地骑兵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掩护身体的动作，已经被对面直贯而来的刺刀刺穿了身体。巨大的冲力把人体直接贯下奔跑的战马撞在后面的战马头上。人立而起地战马立刻掀翻了背上的主人。
锋利的刺刀在一声声大喝声中刺向对方，几乎没有人能躲避开迎面而来的利刃。当看到可怕刀尖充斥眼前的时候，无数声绝望地喊叫在瞬间响起。利刃刺穿身体的恐怖噗呲声此起彼伏。甚至好几个骑兵在被一支甚至数支刺刀迎面挑起贯向后面的身体，又立刻被从后面冲上来的刺刀支住，残破的躯体贯穿在相互顶撞撕扯的矛竿间抽搐抖动着，鲜红的血浆如瀑布般喷向四周。
“啊！”一声呐喊从一名骑兵嘴里发出，不过这也是他这一生中最后发出的声音。在他手中地砍刀把一个学生军士兵削死的同时，一把锋利的刺刀已经从后面穿刺而过贯穿到他的前胸。随着刺耳的金属刺透肋骨地可怕声音。他失去支撑地上半身喷洒着红彤彤的血浆耷拉下去。他地身体在稍微一晃之后就被甩下了马背，然后就立刻消失在无数从后面冲上来践踏而过的马蹄和蒸腾地烟尘之中。
整个骑兵队伍这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下悬月阵形。在中间部分直接和学生军突击连迎面撞击在一起被阻懈住的时候，两边的骑兵立刻如弯起的月钩般向突击连的两翼冲击过去。很快，侦察连迅速出动，开始截击这些两翼杀来的骑兵，战马与战马交错，骑兵与骑兵在旷野上逐杀起来。
“杀！”一旦见了血，所有的人疯了，没有人再考虑生死，这已是无关紧要的问题，所有人都在寻觅着对手，不断的杀人与被杀。
“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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