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灭清 正文 第二十九章:阴霾

正文 第二十九章:阴霾

目录:灭清| 作者:楼主大大| 类别:玄幻奇幻

    拂晓,马来江江面上江水滚滚,稀疏不停,数十艘乌篷船顺江而下,挂在乌篷下的灯笼在昏暗的淡雾中发出幽暗的光芒。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柳州总兵邓演成在一艘哨船里打着盹,这先锋的差事确实不好当,连夜他带着一营人马先期开路,看上去倒是向军门借重于他,其实邓演成心里头却清楚的很,这一趟他是给人做嫁衣的。

    匪乱起,广西震动,各镇总兵官纷纷率部严防死守,浔州总兵第一个阵亡,连带着知府也给发匪拿了祭旗。随后除桂林府、平乐府、思恩府、梧州府五镇绿营仍驻原地之外,其余各镇的总兵官纷纷率部齐集,而邓演成是最倒霉的一个。

    这股流窜的发匪奇袭了上桥,向荣令各部仍然追击发匪大部,自己则带着邓演成率部返回武宣,意图扫清腹背的障碍,这五千绿营,也全是柳州府的镇兵,是邓演成亲自挑选出来的健卒,最后全归向荣节制不说,邓演成也成了苦力。

    在武宣,邓演成一直扮演着一个不尴不尬的角色,名义上是总兵官,可是干的却是副将游击的事,这一次强攻上桥,他便被指做了先锋,为中军、后队开路。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向军门是提督,好说歹说听命行事也是他的职司所在,令邓演成更不满的是昨夜向军门与他的对话。

    那一番话让他记忆犹新,犹如一盆凉水浇在他的光脑壳上,向军门的意思说的再浅显不过了,大意是自个儿拼死拼活身先士卒,到时候这功劳却全是那乌兰泰的。

    乌兰泰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广州八旗副都统吗?说起来向军门这个提督都要比他高个一品,自个儿好歹是个总兵,算起来和他也都是正二品的武官,凭什么把大好的功劳让给他。

    不就是个狗屁旗人吗?要功劳不见功劳,家世也和亲王、郡王、贝勒的沾不到边儿,只承袭了一个二等辅国将军的世职,竟真当自个儿是大爷了。

    这样的旗人,他见的多了,可是乌兰泰这样嚣张的却没有几个,按道理,自个儿带着绿营的兄弟在前面拼命,分出功劳来给八旗那是该当的,是本份,本朝历来都是如此,这是体例,也没什么说的。

    可是仗还没打就要吞没所以功劳的却不多见,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向军门竟一点儿反驳的意味都没有,以乌兰泰那家伙马首是瞻,左一口都统右一口卑职,邓演成看在眼里,心里头满是不舒服。

    这年头虽说旗人尊贵,可也不是这么个尊贵法,反正邓演成心里头很不爽,不过向军门既然发下话来,他也没有抗拒的道理,连夜点了一营军马,上了早已征收来的乌篷船便顺江出发了。

    船行了一夜,邓演成已是筋疲力尽,刚刚打了个盹儿,便有亲兵来报:“镇台,再过十里便是上桥渡口了。”

    邓演成被吵醒,顿时火冒三丈,高声大骂:“叫什么叫,丧了魂吗?”

    这亲兵也有点儿委屈,邓演成临睡时就曾叮嘱过,说是靠近了渡口便向他通报,如今他倒是好,没来由的便是一顿臭骂,亲兵陪着笑道:“镇台,您息怒,咱们离发匪已不远了,为防有变,还不是要您拿主意不是?”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邓演成,他擦拭了口角短须上的睡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问:“哨船派了吗?怎么说?”

    亲兵道:“派了,赵都司亲自上了哨船去的,说是并没有发现发匪。”

    “没有?”邓演成心里头也是空落落的,拿不定主意,按他的预想,这渡口是兵家必争之地,怎么说发匪也得派些人以防生变的。

    “怎么着,瞧这些长毛发匪的意思,倒是想学宋囊公了?”

    这宋囊公可不是什么好比喻,春秋时期宋襄公想当盟主不成,反被楚王侮辱了一番,怨恨之情,痛入骨髓,但恨力不能及,又怪郑文公提议尊楚王为盟主,就想去打郑国,出一出气。正在这时,郑文公向楚国行朝礼,宋襄公知道后,更加恼火,就起倾国之兵,去讨伐郑国。郑文公大惊,赶紧派人向楚国告急。

    楚成王伐宋救郑

    楚成王闻讯后说:“我们对郑国的事,要象父亲对儿子的事一样,宜急救。”大夫成得臣说:“救郑不如代宋。”楚王问:“这是为什么?”成得臣说:“今宋襄公又不自量,出兵伐郑,国内必定空虚,我们乘虚而攻之,必定取胜。如果宋襄公回兵自救,军队就很疲劳,我们以逸待劳,还怕不打胜仗?”楚王认为此话很有道理,就命成得臣为大将,斗勃为副将,兴兵伐宋。

    宋襄公得了楚军伐宋的信,急忙带领军队日夜兼程回国自救。在泓水以南摆开阵势,准备迎击楚军。成得臣派人下战书。宋国司马子鱼对襄公说:“楚国派兵来打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救郑国。我们放弃郑国和楚国讲和,楚军就会退回去,不可交战。”宋襄公说:“昔日齐桓公兴兵伐楚,今楚军来打我们,我们不与他交战,怎么能继桓公的霸主之业?”子鱼又说:“宋国甲不如楚坚,兵不如楚利,人人不如楚强,你依靠什么来战胜楚军?”襄公说:“楚兵甲有余,仁义不足。我虽兵甲不足,但仁义有余。以有道之君,避无道之臣,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说完,就批了战书,约定十一月一日在泓水以北与楚军交战,还命人制了一面大旗,旗上写着”仁义”两个大字。

    约定交战的那天早上,楚军陆续渡泓水北进,子鱼劝宋襄公趁机袭击,说:“楚兵多宋兵少,此时动手,我们可以得胜。”襄公指着大旗说:“你看见‘仁义’二字吗?我是一向主张仁义的,怎么能在人家渡江只渡了一半就袭击呢?”子鱼暗暗叫苦。过了一会儿,楚军全部渡过了一泓水,成得臣手执长鞭,指挥军士,东西布阵,气宇昂昂,旁若无人。子鱼又劝襄公说:“楚军的阵势还未布好,赶快打吧,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就危险了。”襄公厉声地就:“咄!你贪一击之利,不顾万世之仁义?怎么袭击人家未布好阵势的军队呢?”子鱼又暗暗叫苦。楚军列好阵势,兵强马壮,漫山遍野,宋兵见了都很害怕。此时,两军一齐擂鼓交战。襄公自挺长戈,带着公子荡和向訾守二将及许多门官,驾着战车向楚军阵营冲去。成得臣见来势凶猛,就暗传号令,开了阵门,放襄公一队车骑进来。子鱼随后赶上去护驾,襄公已装进“口袋”里了。楚将斗勃和蒍氏吕臣在阵门挡住宋将子鱼和乐仆伊,两对儿厮杀了一阵,宋将华秀老冲出来牵住了斗勃,子鱼拨开刀杀入楚阵,见楚军甲士如林,把襄公团团围住。宋将向訾守血流满面,大声叫喊:“司马快来救主!”子鱼跟随向訾守杀入重围,只见公子荡身负重伤倒在车下,“仁义”大旗已被楚军夺去了,襄公数处受伤,已不能起立。子鱼急忙把襄公扶到自己的车上,历力杀出,好不容易脱离了楚阵,所随门官全部战死。乐仆伊和华秀老见襄公已离虎穴,也就各自逃回。成得臣乘胜追击,宋军大败,死者不计其数。

    宋襄公由于受伤过重,第二年就死了,可是人们还一直笑他,后人把对敌人讲仁义的可笑行为,称为“宋襄之仁”。

    这自然只是个久远的故事,可是邓演成也算是刀口舔了血的人物,先帝道光还在的时候新疆张格尔叛乱,邓演成曾随甘肃提督杨芳入疆平叛,也算积攒了不少的功劳,因而才用血换来的顶戴,他算是沙场老将,口里虽狐疑发匪是要学那宋囊公,可是一点儿也不敢小心大意。

    “这一伙长毛发匪可不简单,那陈杀头更是厉害的角色,我需小心一些,否则若是误入了圈套,中了埋伏,到时悔之莫及。”

    打定了主意,邓演成对那亲兵道:“告诉赵都司,让他再带哨船去一趟,上岸之后小心搜索,让左右参将各带五艘船尾衔其后,若是没有发匪,可先行登岸。”

    “喳~!”亲兵行云流水的打了个千,便登上通报船去传令去了。

    那刘都司和参将们领了命令,立即带着船先行一步,只半个时辰便抵达渡口。

    这渡口原本还有人迹,有不少屋宇货仓,后来武宣战乱,这里的人也大多逃命去了,因而显得格外幽静。曙光初亮,赵都司带着人上了船,又牵了马上岸,便在附近数里的死角内搜寻,最后又向上桥方向去观望,这里距离上桥尚有七八里路,靠近上桥时,便远远看到学生军的斥候,那赵都司一边叫来一名斥候道:“回去告诉两位参将,让他们登岸吧。”

    随后又警惕的抽出刀,与对面的学生军斥候对峙。

    双方显然都没有冲突的意思,都是勒着马相互监视。

    等到参将们带人上了岸,又叫人来通报,赵都司勒了马,不再理会对面的长毛斥候,转身带人去渡口了。

    到了上午,邓演成也带着人登了岸,一营人马足足五百余人搬抬着军需、粮草,又在渡口处扎起营来,倒是忙的不可开交。

    “镇台,那些长毛倒真有点死守上桥的意思。”刘都司走到邓演成跟前缴令,一面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刘都司与邓演成都曾入疆参加过张格尔之战,因而倒是能说的上几句话。

    邓演成皱着眉:“老刘,长毛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这是不是自寻死路?一旦咱们的大军陆续到了,围住了上桥,他们不管死守还是逃逸只怕都难了。莫非这陈杀头真是个幼雏儿,什么都不懂,就凭着运气才闹出了这般的动静。”

    刘都司道:“这事儿不好说,镇台还是小心为妙,其实嘛……”刘都司犹豫了一下:“卑职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邓演成瞪着眼睛道:“咱们是袍泽,有什么不可讲的,尽管说出来。”

    “是。”刘都司道:“其实镇台也不必理会,发匪存着什么心思和镇台又有什么关系,镇台受命占住渡口,接应大军登岸,咱们如今已达成了军门的将令,其余的事自该乌都统和军门去头疼了。”

    邓演成想到那乌兰泰,顿时便骂道:“他头疼个屁,带着广州八旗在咱们后头压阵,据说坐的是楼船,连清官人都带了几个,他就是来抢功的,这仗打的不好,受处分的是咱们,就算打好了,也没咱们的好处。”

    邓演成倒是毫不忌讳,自然也是有依仗的,向荣不敢得罪这个旗人老爷,可是他邓演成却是不怕。当年征讨张格尔的那些人,大多如今成了朝廷的左膀右臂,有的渗透入汉军旗,有的在绿营公干,还有不少已贵为督抚了,这些西征之人如今已布满了整个清军朝野,邓演成有了这个靠山,就是一个都统来了,他也不怕。

    刘都司只当这句话没有听见,笑呵呵的道:“镇台,既是如此,咱们就更加不必多理会了,真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是还有向军门顶着,方才我去探查上桥的敌情,倒是看出点儿端倪。”

    邓演成道:“你说。”

    刘都司道:“这伙儿长毛不简单,原先我还以为他们是乌合之众,可是看了对方的斥候便知道非同一般了,镇台还记得当年的张格尔的斥候吗?”

    邓演成忆起往事,沉声道:“人精马壮,非同凡响。”

    刘都司点头道:“正是,这些长毛也不知哪里来的能耐,那马儿养的倒是不错,斥候也精神,远远望去,倒是有张格尔叛军的风采。镇台您想,就这些临时聚起来的反贼,能将这些乡野民夫练到这样的地步,便知那陈杀头的能耐了,真要打起来,咱们这些久未整备的绿营还不定是他们的对手呢。”

    邓演成满是阴霾的脸色更加阴郁更加浓了:“这么说,那陈杀头不是愚蠢,而是早有准备,就等咱们在这里登岸与咱们决战?”

    刘都司笑了笑:“这可说不好,不过也不得不防,所以我才劝镇台,这是躺浑水,反正也不是您独当一面,该做的决断有军门和乌都统,咱们袖手旁观听令行事就是,就算出了岔子,无论如何也怪不到您头上。”

    邓演成点点头:“这件事我再想想,劳烦你一趟,再去上桥看看。”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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