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八章
目录：歧路三部曲| 作者：混沌风暴| 类别：玄幻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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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成。
威严。
这就是面前这个四五十岁的老匠人给西门戎的第一印象，他的面容有如铁铸，他的目光有如熔火，炮将现在明白，为何这样一个人会成为火器营的实际首领，相比之下，他那左侧空荡荡的袖管，非但不像是战斗留下的伤残，倒像是一面表明身份的旗帜。
西门戎愣了一下，李萧尧捉住了这个机会，猛地用力：“哈——赢得还是我！”
“止。”独臂老匠牛一飞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高，但李萧尧硬是打了个哆嗦，西门戎也趁此机会松开了手，这漫长的掰手腕决赛终于以平局告终。
“你就是西门戎，那个用烈焰燃雷炸开南江城门，后来又亲身涉险炸穿巨舟‘混江龙’的西门戎。”独臂老匠仔细打量这胖大后生，“人称‘炮将’，此言不虚！”
“牛叔，巨舟有隔水舱结构，那个只是穿，却没沉……”西门戎很不好意思地挠头，“而且后来想想也后怕，要真是奶奶个熊的沉了，我们那小小竹筏，想冲过江面战场可就难上加难了！”
“不错，该打拼的时候知道冒险，冒险之后知道反思，这才是能成大事的人！”牛一飞先是给予高度评价，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有一点，你要成为炮‘将’，这个是将军的将，就必须要从炮‘匠’，匠人的匠开始做起。”
“牛叔说的对！如果连枪炮是怎么造出来的都不知道，也不晓得匠人的辛苦，怎么可能用这些武器取得胜利？现在我就拜师，以后就喊‘牛师父’了！”西门戎言罢，跪在地上准备磕头。
“不不不，起来，起来，你以后还是喊叔，而不要喊师父，因为我有的是经验，而你有的是锐气，这可是要彼此学习，融会贯通才对！我们以后就是个往年交，一起设计、制造最厉害的火器，让那些贼寇知道石柱军威！”独臂老匠招呼两个侄子过来，“牛道，牛德，带着炮将西门戎参观火器营，外边那两位西门戎的属下，现在也进来吧，从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但以后你们要是敢动什么投敌的心思，休怪我大炮无情！”
“对对对，我们以后就跟着牛叔……不不不，牛爷混了，牛爷和西门大哥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你们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我们就扔跟绳子把太阳从西边拖上来；你们说公鸡会下蛋，那么我们以后就专养那种鸡！会下蛋的公鸡，那可是公鸡中的战斗鸡！”洪小七和霍二倜嘴里说着奉承的好话，对那些试图阻挡自己工匠翻着白眼，一路走进火器营深处。
与此同时，石柱城弓箭营，靶场。
“絮儿，三根箭。”
“娘，好的。”
石燕把三根箭同时搭在弓弦上，深吸一口气，弓身水平张满。
那是三根头并头尾齐尾的箭矢，它们在整个飞行途中前三分之二都紧紧靠在一起，而即使在最后三分之一，它们之间的距离，依然不超过一根手指的粗细。
三箭皆中，中间一根直直地钉在靶心，而另外两箭一左一右，恰恰在同一条水平直线之上。
“絮儿，两根箭。”
“娘，给你。”
这是一次垂直的双重射击，两根箭和之前的三根构成一个完美的十字。这是一种数学意义上的完美，熟练的木匠用上工具，在靶子上钉上五根钉子，其形状也不会比石燕在五十步之外做的好上分毫。
“哎呀妈呀，看起来还不赖，”只要射击结束，石燕立马就恢复了大大咧咧的疯丫头状态，“各位大哥大叔大爷什么的，给点评价好不好？”
“好！”
“非常好！”
“不愧是百步穿杨女！”
“以后不要叫我百步穿杨女了，”石燕纠正道，“我是铁梨花！”
“好好，就叫铁梨花！不愧是秦总兵大人新认的干孙女，这箭术，就算是李广传人，后羿再世，也会和我们一样啧啧称奇！”
众军兵赞叹不绝，一时间不同的声音汇集成了一个，但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年轻的女声伴着马蹄声从后面传了过来。
“步射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同时射两箭，射三箭都是花架子！切，在自己射靶子的同时，就没有想到自己也成了一个活靶子么？”
方才赞颂石燕箭术的兵丁们想反驳，但很快嘴巴被那些资格更老的同行捂住了，这两位少女都不是什么安安静静绣花的善类，敢于在战场上和男人一较高低的泼辣姑娘，还是少惹为妙。
“娘，后面来了一个拿弓的女人，还有一匹马。”
絮儿说的没错，石燕转身赫然看见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戎装少女骑着一匹马快步而来，那匹马长得很有特色，全身乌黑，惟独鬃毛是雪白的。
“切，活靶子果然是没见过世面，就不知道这马名叫‘一片白雪落乌云’么，这可是父亲在我十二岁的时候送给我的，父亲……”
说到这个词语的时候，戎装少女的脸上显现出和秦良玉提到“丈夫”时同样的哀怨。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铁梨花注意到，她和秦良玉的长相，有太多相似。
“切，我想你这陕西过来的活靶子也应该明白我是什么人，不要以为你是我干孙女就有什么了不起，因为我可是亲生的哩。”戎装少女翻身下马，“‘快马神矢’马嫣然，向‘铁梨花’提出挑战！你这个外姓人，敢比试一下么？”
“不许说娘的坏话，”王蓬絮撅着嘴，一脸生气的样子，“娘肯定不怕你！”
“你看起来也就才十六吧，虽然长的挺高，但骨子里的稚气是脱不掉的，十六岁就有了五岁大的女儿……”马嫣然促狭地笑笑，“换句话说，你十岁就怀了她，估计七八岁就被当童养媳卖给别人家了吧！”
若是用西门戎的话说，这可真是标准的“毒舌女”！石燕感到怒气上涌，搏杀之焰燃遍全身，但就在反诘出口的一瞬间，絮儿的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在那一刻，暴怒消失了，作为母亲的责任感让她恢复了理智。
“这个孩子是我收养的，她有五个兄长都死于战乱，所以……如果你真是亲骨肉，那么就不该拿絮儿开这种无聊的玩笑，”铁梨花竭力保持着话语的平静，“我接受你的挑战，但规则，必须要我们两个人来定！”
“切，我就知道你害怕了，”马嫣然抚摸着‘一片白雪落乌云’黑色的毛发，那匹马还咧着嘴对石燕摆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步射就算再强，遇到敌人骑兵冲锋还不是‘临敌不过三发’的活靶子惨境，唯有骑射，才是战场上真正来去如风的王者！而这……你敢比么？”
“这不公平！”石燕并没有中马嫣然的激将法，“你一定骑了很多年的马，而我只少少的骑过几次牛和驴，所以你就算在骑射上赢了我，也算不得什么本事！”
“看来你的心眼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粗，”毒舌女笑笑，“那么就这样，我们比一轮步射，又再比一轮骑射！这样总公平了吧！”
“好像还是不太对的……”王蓬絮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两个比自己大十几岁、剑拔弩张的女人，“若是娘赢了步射，马姨赢了骑射，那么该算什么呢？”
“够聪明！”马嫣然稍稍有些惊讶，“但我依然有办法，第三轮，我们比试盲射好不好？”
“盲射？”
“你没有听说过么？就是蒙上眼睛射击啊，一定要用很厚的黑布缠上三圈保证看不见才算数的！哈哈，这可是模拟黑夜战场上伸手不见五指时的绝技哦，怕了吧，不敢比了吧？”
“铁梨花不知道‘怕’这个字。我只想知道，比试的输赢各是什么结果？”
“如果我赢了，以后你就要听我的指挥，上了战场，我要你打谁就打谁，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么如果是我赢了，我也就可以号令你了？”
“那是当然……活靶子，你不会认为你真的会赢吧？”
石燕用鼻子笑了出来：“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十个一模一样的圆形靶并排摆在五十步外，为了方便计算，上面的同心圆都编上了从一到十的数字。
石燕据左，马嫣然据右。为了保证公平，连射击也必须在同一时段完成。
弦的响动，矢的飞行。十根白羽全部中靶，而环数的查数和计算，由比试双方亲自进行。
“九加八加七加八加九，一共四十一，”马嫣然说道，“这并非我最好的水平，最好的时候应该可以到四十五环哩。铁梨花，你是多少？”
“五十。”
“不可能！”快马神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五根箭矢全部命中圆形靶正中，确实是五十环无疑。
“这也并非我最好的水平，”石燕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我最好的水平可是用箭头拦下已经离弦的弩弹哦，不信你可以问胖哥……”
“切，第一轮就算你赢了吧，”马嫣然嘴角浮现出两丝笑意，“不过下面，该是我的发挥时间了。”
马嫣然飞身上马，一片白雪落乌云一声长嘶，围着石燕和那匹栗色马开始兜圈子：“我从一数到一百，要是到时候你再上不去就算你输哩……”
石燕满头大汗地往马背上爬，动作和在米仓山爬石头没有任何区别，缰绳、马鞭、马镫这东西她倒不是没见过，可是真到该怎么用了，却变得一片迷茫。
王蓬絮则在白鬃黑马的圈子外对干娘一个劲儿地鼓劲儿：“娘，加油，娘肯定行的……娘你终于上去了，哎呀娘你怎么大头朝下了……”
摔了三次，对手也数到八十七的时候，石燕灰头土脸地坐在了马背上，一边腮帮子被摔的肿了起来，还好牙齿够结实没掉落影响说话：“哎呀妈呀，总算是大头朝上了，骑射就是骑在马上射箭吧，这样本姑娘还是能办到的……”
“切，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自称姑娘，而且都是当娘的了，还不知道骑射的精髓在何处，如果你要马不动，和步射当活靶子又有什么区别？铁梨花，看着，这才叫真正的骑射！”
马嫣然扬鞭跃马，在场地边缘奔跑起来，她转身，拉弓，一箭射在五十步之外的圆形靶上。
“我现在不想去数几环，因为我想就你的骑术而言，就算不摔下马，能否在运动中射到靶子上都很成问题哩……”
“哎呀妈呀，这马不听话啊，”石燕连抽两下鞭子，第一下那栗色马根本没感觉，而第二下抽的太有感觉了，那马很不乐意地跑了起来，更确切地说，是想通过跑把这不上路子的骑手摔下来。
“哎呀妈呀，晃得厉害，哎呀……”铁梨花还没说完，双脚就从马镫中滑落了出来，栗色马摔人行动得到阶段性进展，更加肆无忌惮，石燕试图拉紧缰绳，但马身剧烈抖动不给她任何保持平衡的机会。栗色马开始小范围转圈，逐步增加角速度，石燕无可奈何地被甩了出去。
“娘——”絮儿惊叫道，但这一嗓子只喊出来一般，因为随后的事情让她呆住了，确切地说，是所有人都呆住了。
“她居然……”快马神矢再一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荒谬……但这就是事实！
抽箭，拉弓，离弦，一切都在短短一瞬。
仅仅是被马摔起来到落地的这么一丁点儿时间，但对石燕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摔在地上，她重重地摔在地上，然而仅仅在数秒之后，那根箭也刺入了靶子的边缘。
“……这一局我输了，但是无论如何，总要把箭射到靶子上吧……”石燕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面颊擦伤了一大片，鼻子里流出殷红的血，冲开了脸上的灰黑的泥土。
“你……”马嫣然飞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石燕跟前去，“伤成什么样子了，摔坏了吧，破相了吧，真是疯子，你不要命了？”
……即使是毒舌女，本质上还是个心软的人呢……从这一点上，她和我是一样的。或许我们俩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出身不同吧……
“哎呀妈呀，别担心，本姑娘可是铁梨花，铁打的，怎么可能摔坏呢？现在是一比一平，还有第三场呢，”石燕摸出一块脏兮兮的黑布，“盲射，现在可以开始了吧。”（八 度吧 Du.Com）<!---文章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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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严。
这就是面前这个四五十岁的老匠人给西门戎的第一印象，他的面容有如铁铸，他的目光有如熔火，炮将现在明白，为何这样一个人会成为火器营的实际首领，相比之下，他那左侧空荡荡的袖管，非但不像是战斗留下的伤残，倒像是一面表明身份的旗帜。
西门戎愣了一下，李萧尧捉住了这个机会，猛地用力：“哈——赢得还是我！”
“止。”独臂老匠牛一飞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高，但李萧尧硬是打了个哆嗦，西门戎也趁此机会松开了手，这漫长的掰手腕决赛终于以平局告终。
“你就是西门戎，那个用烈焰燃雷炸开南江城门，后来又亲身涉险炸穿巨舟‘混江龙’的西门戎。”独臂老匠仔细打量这胖大后生，“人称‘炮将’，此言不虚！”
“牛叔，巨舟有隔水舱结构，那个只是穿，却没沉……”西门戎很不好意思地挠头，“而且后来想想也后怕，要真是奶奶个熊的沉了，我们那小小竹筏，想冲过江面战场可就难上加难了！”
“不错，该打拼的时候知道冒险，冒险之后知道反思，这才是能成大事的人！”牛一飞先是给予高度评价，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有一点，你要成为炮‘将’，这个是将军的将，就必须要从炮‘匠’，匠人的匠开始做起。”
“牛叔说的对！如果连枪炮是怎么造出来的都不知道，也不晓得匠人的辛苦，怎么可能用这些武器取得胜利？现在我就拜师，以后就喊‘牛师父’了！”西门戎言罢，跪在地上准备磕头。
“不不不，起来，起来，你以后还是喊叔，而不要喊师父，因为我有的是经验，而你有的是锐气，这可是要彼此学习，融会贯通才对！我们以后就是个往年交，一起设计、制造最厉害的火器，让那些贼寇知道石柱军威！”独臂老匠招呼两个侄子过来，“牛道，牛德，带着炮将西门戎参观火器营，外边那两位西门戎的属下，现在也进来吧，从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但以后你们要是敢动什么投敌的心思，休怪我大炮无情！”
“对对对，我们以后就跟着牛叔……不不不，牛爷混了，牛爷和西门大哥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你们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我们就扔跟绳子把太阳从西边拖上来；你们说公鸡会下蛋，那么我们以后就专养那种鸡！会下蛋的公鸡，那可是公鸡中的战斗鸡！”洪小七和霍二倜嘴里说着奉承的好话，对那些试图阻挡自己工匠翻着白眼，一路走进火器营深处。
与此同时，石柱城弓箭营，靶场。
“絮儿，三根箭。”
“娘，好的。”
石燕把三根箭同时搭在弓弦上，深吸一口气，弓身水平张满。
那是三根头并头尾齐尾的箭矢，它们在整个飞行途中前三分之二都紧紧靠在一起，而即使在最后三分之一，它们之间的距离，依然不超过一根手指的粗细。
三箭皆中，中间一根直直地钉在靶心，而另外两箭一左一右，恰恰在同一条水平直线之上。
“絮儿，两根箭。”
“娘，给你。”
这是一次垂直的双重射击，两根箭和之前的三根构成一个完美的十字。这是一种数学意义上的完美，熟练的木匠用上工具，在靶子上钉上五根钉子，其形状也不会比石燕在五十步之外做的好上分毫。
“哎呀妈呀，看起来还不赖，”只要射击结束，石燕立马就恢复了大大咧咧的疯丫头状态，“各位大哥大叔大爷什么的，给点评价好不好？”
“好！”
“非常好！”
“不愧是百步穿杨女！”
“以后不要叫我百步穿杨女了，”石燕纠正道，“我是铁梨花！”
“好好，就叫铁梨花！不愧是秦总兵大人新认的干孙女，这箭术，就算是李广传人，后羿再世，也会和我们一样啧啧称奇！”
众军兵赞叹不绝，一时间不同的声音汇集成了一个，但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年轻的女声伴着马蹄声从后面传了过来。
“步射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同时射两箭，射三箭都是花架子！切，在自己射靶子的同时，就没有想到自己也成了一个活靶子么？”
方才赞颂石燕箭术的兵丁们想反驳，但很快嘴巴被那些资格更老的同行捂住了，这两位少女都不是什么安安静静绣花的善类，敢于在战场上和男人一较高低的泼辣姑娘，还是少惹为妙。
“娘，后面来了一个拿弓的女人，还有一匹马。”
絮儿说的没错，石燕转身赫然看见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戎装少女骑着一匹马快步而来，那匹马长得很有特色，全身乌黑，惟独鬃毛是雪白的。
“切，活靶子果然是没见过世面，就不知道这马名叫‘一片白雪落乌云’么，这可是父亲在我十二岁的时候送给我的，父亲……”
说到这个词语的时候，戎装少女的脸上显现出和秦良玉提到“丈夫”时同样的哀怨。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铁梨花注意到，她和秦良玉的长相，有太多相似。
“切，我想你这陕西过来的活靶子也应该明白我是什么人，不要以为你是我干孙女就有什么了不起，因为我可是亲生的哩。”戎装少女翻身下马，“‘快马神矢’马嫣然，向‘铁梨花’提出挑战！你这个外姓人，敢比试一下么？”
“不许说娘的坏话，”王蓬絮撅着嘴，一脸生气的样子，“娘肯定不怕你！”
“你看起来也就才十六吧，虽然长的挺高，但骨子里的稚气是脱不掉的，十六岁就有了五岁大的女儿……”马嫣然促狭地笑笑，“换句话说，你十岁就怀了她，估计七八岁就被当童养媳卖给别人家了吧！”
若是用西门戎的话说，这可真是标准的“毒舌女”！石燕感到怒气上涌，搏杀之焰燃遍全身，但就在反诘出口的一瞬间，絮儿的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在那一刻，暴怒消失了，作为母亲的责任感让她恢复了理智。
“这个孩子是我收养的，她有五个兄长都死于战乱，所以……如果你真是亲骨肉，那么就不该拿絮儿开这种无聊的玩笑，”铁梨花竭力保持着话语的平静，“我接受你的挑战，但规则，必须要我们两个人来定！”
“切，我就知道你害怕了，”马嫣然抚摸着‘一片白雪落乌云’黑色的毛发，那匹马还咧着嘴对石燕摆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步射就算再强，遇到敌人骑兵冲锋还不是‘临敌不过三发’的活靶子惨境，唯有骑射，才是战场上真正来去如风的王者！而这……你敢比么？”
“这不公平！”石燕并没有中马嫣然的激将法，“你一定骑了很多年的马，而我只少少的骑过几次牛和驴，所以你就算在骑射上赢了我，也算不得什么本事！”
“看来你的心眼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粗，”毒舌女笑笑，“那么就这样，我们比一轮步射，又再比一轮骑射！这样总公平了吧！”
“好像还是不太对的……”王蓬絮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两个比自己大十几岁、剑拔弩张的女人，“若是娘赢了步射，马姨赢了骑射，那么该算什么呢？”
“够聪明！”马嫣然稍稍有些惊讶，“但我依然有办法，第三轮，我们比试盲射好不好？”
“盲射？”
“你没有听说过么？就是蒙上眼睛射击啊，一定要用很厚的黑布缠上三圈保证看不见才算数的！哈哈，这可是模拟黑夜战场上伸手不见五指时的绝技哦，怕了吧，不敢比了吧？”
“铁梨花不知道‘怕’这个字。我只想知道，比试的输赢各是什么结果？”
“如果我赢了，以后你就要听我的指挥，上了战场，我要你打谁就打谁，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么如果是我赢了，我也就可以号令你了？”
“那是当然……活靶子，你不会认为你真的会赢吧？”
石燕用鼻子笑了出来：“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十个一模一样的圆形靶并排摆在五十步外，为了方便计算，上面的同心圆都编上了从一到十的数字。
石燕据左，马嫣然据右。为了保证公平，连射击也必须在同一时段完成。
弦的响动，矢的飞行。十根白羽全部中靶，而环数的查数和计算，由比试双方亲自进行。
“九加八加七加八加九，一共四十一，”马嫣然说道，“这并非我最好的水平，最好的时候应该可以到四十五环哩。铁梨花，你是多少？”
“五十。”
“不可能！”快马神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五根箭矢全部命中圆形靶正中，确实是五十环无疑。
“这也并非我最好的水平，”石燕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我最好的水平可是用箭头拦下已经离弦的弩弹哦，不信你可以问胖哥……”
“切，第一轮就算你赢了吧，”马嫣然嘴角浮现出两丝笑意，“不过下面，该是我的发挥时间了。”
马嫣然飞身上马，一片白雪落乌云一声长嘶，围着石燕和那匹栗色马开始兜圈子：“我从一数到一百，要是到时候你再上不去就算你输哩……”
石燕满头大汗地往马背上爬，动作和在米仓山爬石头没有任何区别，缰绳、马鞭、马镫这东西她倒不是没见过，可是真到该怎么用了，却变得一片迷茫。
王蓬絮则在白鬃黑马的圈子外对干娘一个劲儿地鼓劲儿：“娘，加油，娘肯定行的……娘你终于上去了，哎呀娘你怎么大头朝下了……”
摔了三次，对手也数到八十七的时候，石燕灰头土脸地坐在了马背上，一边腮帮子被摔的肿了起来，还好牙齿够结实没掉落影响说话：“哎呀妈呀，总算是大头朝上了，骑射就是骑在马上射箭吧，这样本姑娘还是能办到的……”
“切，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自称姑娘，而且都是当娘的了，还不知道骑射的精髓在何处，如果你要马不动，和步射当活靶子又有什么区别？铁梨花，看着，这才叫真正的骑射！”
马嫣然扬鞭跃马，在场地边缘奔跑起来，她转身，拉弓，一箭射在五十步之外的圆形靶上。
“我现在不想去数几环，因为我想就你的骑术而言，就算不摔下马，能否在运动中射到靶子上都很成问题哩……”
“哎呀妈呀，这马不听话啊，”石燕连抽两下鞭子，第一下那栗色马根本没感觉，而第二下抽的太有感觉了，那马很不乐意地跑了起来，更确切地说，是想通过跑把这不上路子的骑手摔下来。
“哎呀妈呀，晃得厉害，哎呀……”铁梨花还没说完，双脚就从马镫中滑落了出来，栗色马摔人行动得到阶段性进展，更加肆无忌惮，石燕试图拉紧缰绳，但马身剧烈抖动不给她任何保持平衡的机会。栗色马开始小范围转圈，逐步增加角速度，石燕无可奈何地被甩了出去。
“娘——”絮儿惊叫道，但这一嗓子只喊出来一般，因为随后的事情让她呆住了，确切地说，是所有人都呆住了。
“她居然……”快马神矢再一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荒谬……但这就是事实！
抽箭，拉弓，离弦，一切都在短短一瞬。
仅仅是被马摔起来到落地的这么一丁点儿时间，但对石燕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摔在地上，她重重地摔在地上，然而仅仅在数秒之后，那根箭也刺入了靶子的边缘。
“……这一局我输了，但是无论如何，总要把箭射到靶子上吧……”石燕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面颊擦伤了一大片，鼻子里流出殷红的血，冲开了脸上的灰黑的泥土。
“你……”马嫣然飞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石燕跟前去，“伤成什么样子了，摔坏了吧，破相了吧，真是疯子，你不要命了？”
……即使是毒舌女，本质上还是个心软的人呢……从这一点上，她和我是一样的。或许我们俩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出身不同吧……
“哎呀妈呀，别担心，本姑娘可是铁梨花，铁打的，怎么可能摔坏呢？现在是一比一平，还有第三场呢，”石燕摸出一块脏兮兮的黑布，“盲射，现在可以开始了吧。”（八 度吧 Du.Com）<!---文章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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