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两颗心的破碎

    那是从西客站去通州的路上，坐了一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听了一路的控诉。

    坐在我前排的是母女俩，女的被男人甩了，母亲是来陪她上法庭的，主要是为了离婚问题。听说孩子才一岁多点，看样子那个女的一直隐瞒着母亲，到了这种地步不得不说，在公共汽车上彻底坦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其实很简单，男人外面有了女人，他们要离婚了。

    坐在我前面的女人不断地说着恨男人的话。比如说，她男人出卖了家庭，出卖了名声，出卖了道德，出卖了身体等等。她还说，看透了男人，男人没人一个好东西，他鄙视男人。

    她操着一口纯正的京腔，骂她男人的时候把所有的男人都捎带了，令车上的所有人目瞪口呆，车人除了到站的时候吵闹一点，剩下的时间很安静，仿佛人们都愿听她的控诉，她也乐意在此宣布自己的新发现――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是的，男人是不可靠的，婚姻中谁靠得住呢？只不过你运气差，或者说魅力有限，没能把自己的男人留住，也没能引诱其它男人上钩。事实上，男人女人一样的，一旦被吸引就必然露出奴性，不是变成爱情的奴隶，就是变成梦想的奴隶。

    她几乎是在哭诉。有一次，孩子病了他们去医院，男人竟然趁给孩子打点滴的时间与那个女人幽会去了钟点旅馆。她说，就为了那么几秒钟的*，他狗都不如，连孩子都不管，还叫人吗？

    车上有几个人窃笑，还有几位中学生带着恐慌的神情看那女人，我坐在她后面，觉得很不自在，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是在说我呢，我这样想。

    是的，许多男人为了那么几秒钟努力奋斗过，还有许多男人为了那么几秒钟正在奋斗。但他们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追求女人决不是为了几秒钟。男人不会只为一个人活着，女人也是，男人也不会追求永恒的东西，即便他们想追求，谁能做到呢？虽然他们追求的东西短暂，但有一定的意义所在，就像花努力开放一样，不是为了瞬间的美丽。

    我不是为她的男人辩护，就是有点听不惯这个女人的话，她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那样，我认为，她虽然那样说，也会希望有的男人例外，不是吗？只不过她是越来越激动，越说越愤慨。

    活着真没劲。妈，不是为了孩子和你们，我先把那个女人杀了，再把他也废了。她说。接下来是她妈妈一个劲地劝她的话。

    看来她把男人恨到了极点。我不知道，她的孩子是男是女，如果是男的，她想过要把孩子培养成个爸爸式的人物还是别样的？如果是女的，她又希望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她还说是为了父母而活着，如果活成这样一个愤世嫉俗的女人，在父母眼或别人眼里不是一个社会累赘吗？

    其实，我还是满同情她的，只不过她的话让我反感。男人有了外遇很不幸，家庭破碎也很不幸。很明显她爱她的男人，才会有这么恨。她不知道，在这个社会，男人女人出现这样不道德的概率是相同的，我很想给她讲一个故事，但这样的场合，我能吗？

    后期，有一位老干部被人打成右派，开始差点死在马厩里，没有人理他，吃了很多苦，浑身是病，这样长达十年时间，也没有照顾他。后来他官复职（他是省部级干部），让人们想不通的是，他竟然把他的老婆孩子找回来，要知道告发他的是他老婆，彻底揭发他的是他的孩子们，他们已经彻底划清界限了。风烛残年的他，把一家人找回来自然给他们带来的是荣华富贵，人们问他为啥这样？他说，只为他们与他生活过，有过幸福的日子，当然也有让人痛心的日子，但他不恨他们，人老了什么都无所谓了，拥有再多也不是自己的，包括妻子儿女，只有自己的生命是自己的，好坏他们也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叫他们回来，一方面是享受，另一方面让他们忏悔，人总有明白怎样活着的时候。

    当然我没有在车上讲这个故事。我的意思是不要指望他人太多了，也不要把他人看得太重了，生活总得付出代价，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也总有践踏生活的人，不管你想不想看到。重要的是我们得找回自己，绝不能在被人抛弃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一片悲凉。

    男人有他的坏，也有他的好。女人有她的青春靓丽，也有她的风光不在的时候。虽然时光不会倒流，但她不会带给这个男人幸福，很可能会带给另一个男人幸福，当别人觉得幸福时自己也应该有幸福之感。人的感情最经不起推敲，但首先不能怀疑自己。怀疑所有男人的时候，就是否定自己，因为失去了信心。人往往是被**耗尽生命的，不期望更大的幸福，完全可以得到久远一点的幸福。

    在车上，她不停地说自己的男人没有好下场。我觉得这是她唯一判断正确的一句话。不能很好地把握第一次婚姻的人，也无法把握好第二次，即便维持下去也会很勉强。事实上，每一个不如意的婚姻，破碎的从来是两个人的心，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