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瞬间悲喜

    (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寝丘设在城北，墓碑全是向西修的，有“归西”之意。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石蓝是熟人，向守陵人打个招呼便被放上山来。说是山，真正不过是个土包，“丘”字勉强作“角”音，找个蹩脚风水师，说依宋代格局理当“东南地穹，西北地垂”，施工时便向西北设了陵台，而东南山包依旧，又说其地“远恃蝴蝶苍翠，鸟瞰江水滔滔，山为阳，水为阴，中立其间，阴阳调和，免‘聚阴’之虞！”唬了一圈，便有眼下这不伦不类的陵地了。

    石蓝上得山来，一路上许多碑不见名，都是事先占好了位的，心下苦笑，径直奔他奶奶处去了。这回碑前只放了一包散烟，细数下少了两支，想是石野来过，旁边放了些水果，看皮色仍新，该是不久前新上的。他从兜里掏出刚买的烟俯身搁下，笑道：“我正努力戒着，就不陪你了。”在碑前坐了一会，便转向安澜处。

    安澜父亲尚在局子里蹲着，母亲也已不明去向，外家只剩个孤寡老太，且不在本地，戴氏二老也是精神靡靡，死者已矣，却无生人照料，安澜碑前便显得相对芜乱些。稗草刺恼着直指天际，在灰冷的墓碑前尽显生的气息，偶尔有一两朵蓝白的小花，也是深藏在草簇里，风来时方才露一露脸，笑的凄迷。

    石蓝蹲下身，用刀把荒草割成了三寸来长，这才坐下陪安澜说话。“你还恨我么……明洁说得对，我是经不起回顾了。想想如今阴阳两隔，你我却都还年轻……”说着不自禁哽咽起来，再无以为继。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蓝擦干了泪，缓缓起身，向灰冷的天空做了个完美而苍凉的手势，便径直下山去了。

    待他走后，远处的墓碑后突然转出一个女孩，女孩呆呆望着他渐渐模糊的天蓝色背影，像一只蓝色的蝶在雪里顾影自怜的寂寞舞蹈，心里剧烈地绞痛着……

    石蓝回了家，因为没有通知家里，一个人坐在厅里便有些冷清清的，像是这一季匆匆地过去，正慌乱处却迎面上了秋景。想起今日行程，不免又凄凄然起来。沙发上躺了一会，脑子里放空了，肚子却也叫嚣起来。他起身进了厨房，想要给自己下一碗面，却听得门响，他想要探头看看，终于忍住，自顾自开了火。

    呼呼的火声终于瞒不住人，小雅进来见了他，微一愣神便上前捧住他脸，唏嘘道：“你回来啦，可想死我了！”石蓝苦笑道：“野哥不准我回来，我只道是他进来，正想法应付呢。”小雅接过筷子，把他往厅里撵，末了又叫住他，犹豫了些时，还是把他撵出去了。

    石蓝坐下，正奇怪她欲言又止，小雅已捧了热面出来，欢喜道：“小心烫着……”石蓝吃了一会，见她只呆呆坐在对面，仍不欲开口，便问道：“说吧，你这表情瞒不了人。”小雅叹了口气，道：“你爸开始写作了……”石蓝先是一奇，随即道：“本职而已，眼下工作难觅，任一处都容不下尸位素餐之人。”见她面色凝重，便问道：“有什么不对么？”小雅笑道：“听你说的在理，是我多心了！”“多心之处？”小雅不答他话，反问道：“依你说，平淡过活，算不算草草一生？”石蓝道：“你是说他不甘寂寞，想要建名立业？”见她点头，便道：“树德建言，遗名后世，文人最是脱不了此牢——瞧你一副苦脸，我只当你俩真是闹了危机！”小雅听了默然，待他吃罢，便收拾碗筷去洗，石蓝说笑劝慰，她虽笑脸应对，却是兴致缺缺。

    晚饭时，石蓝取了一瓶红酒，小雅见了商标，忙摆手道：“快放回去，你爸拿它当宝贝藏着，家里只这一瓶——用旁的吧！”便要来夺，石蓝闪身避过，笑道：“理他呢！美酒配美人，自古如此！他一下负了二者，我代他赔罪！”小雅仍放不下，叨叨着让他换一瓶，石蓝无奈，只得拿着酒退回了书房，但见冰水里另有几瓶浸着的，便把商标抹了，两相对调了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又转出来。

    家是套房，没法配着酒窖，石野虽好酒，却又一身文士的随意，冰箱里搁不下的便直往水里浸着，这一点小雅早已熟悉，见状便未起疑。石蓝开了瓶，高脚杯里各自斟上，沁人的果香便溢出来，他喝了一口，咂了咂嘴，笑道：“这酒怕也不输那一瓶！”小雅也道：“确实好上许多。”石野虽对红酒有些研究，真喝起来却也不甚讲经，不配西餐，只拿些常菜下酒；小雅却不愿意，怕嘴上油腻辛辣串了酒味，喝不出她的好来，便放着一桌饭菜，自己沉浸进去了。不多时，杯已见底，她还有些恋恋，却也知道不能多喝：好酒便像是女人，美到极处，便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得她眷顾，侥幸饶了一口，唇齿间的温柔腻感也只得作后时念想；倘若腻着不放，人入了三流，酒也入了三流，反而不美。所以，虽然心下挂念，也只得放下杯来，要石蓝塞好了放回原处养着。石蓝回来便笑：“怎么，就这么放不下？要知美酒无极，心气窄了，倒也配不得上品！”小雅道：“给你说的我倒想知道家里那瓶绝色是个怎样好法！”石蓝道：“得空拿来喝了，放野哥叨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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