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明朝生活面面观 正文144 济济一堂3不痛快

正文144 济济一堂3不痛快

目录:明朝生活面面观| 作者:一文钱员外| 类别:历史军事

    周叙是一个六十出头的胡须飘飘的老头,面容清瘦,脸色略有些苍白,看来在养病而未及时返京也不是托辞。此时一副居家打扮,着的是道袍,若是细瞧,四方平定巾下的鬓角处略有几根发丝银亮。

    大堂伯父周荣不胖不瘦,亦是个容长脸,同周叙轮廓很象,只眉眼,似其母,典型的中年人,带着一点微笑,很是平易近人,和周同周腾相谈时,声线低沉。

    周赓好似同陈管事一道出外寻文箐姐弟来着,而周正,过了孝期,已返京了,好似要考取甚么国子监之类的。还些信息还多托赖文筜这个快嘴。

    文简很乖巧地随着姐姐一起,给众人行了礼。

    周叙招了文简过去,同他小声说些话,很是温和态度,眼里流露了对小辈的宠爱。细细瞧过文简后,感慨了两句道:“这大一岁,果然比去年懂事多了,也没先前那般胆小了。唉,这双眼,同弘儿一般。”说完,叹口气。

    文箐给他行礼时,他倒是格外打量了一下,方道:“你倒是受苦了。也真难得,这么远还能带着弟弟找得家来,不亏你亡母一番教导。”

    文箐也不知该如何回他,最后道:“侄孙女儿也不晓得苦,父亲与母亲还有姨娘俱不在身边,只知此乃是不得不为之。”

    周叙听了,微蹙了一下眉,道:“日后在人前,说父母,要称为先考先妣。记住了。”

    文箐一愣,经他这一说,只想到一个词“如丧考妣”。“多谢伯祖父教导。箐儿谨记了。”

    大伯祖母娘家姓魏,如今也是虚岁马上六十岁,过了年,便要作寿,保养得不错,比二太姨娘看着差不多,气色上好多了,一坐那,官家夫人气质自显。

    按理来说,二房的男丁去世,于长房这一家子来说,便是不杖期齐衰期,只需守制一年便成;只是没想到周夫人四月份又没了,如今长房这一干女眷需守大功九月,算来却还需得再守制一两个月,故而在衣着服饰处均同二房一般,除了服色略有些微不同。文箐看着满满一堂女眷,好似一群古代穿了浅色制服的人。

    下人搬来不少椅子,把花厅亦挤得满满当当的。周魏氏让立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儿媳亦坐了下来,又指了位于周李氏与周邓氏,还有周珑。晓得文箐是伤脚,便也指了旁边的座位与她。

    文箐有些受宠若惊,因见得文筼文笒还有文箮都分别立在她们母亲身边,这会子她自然有几分为难,不知该坐下来好,还是不坐下来好。觑得周珑好似朝自己轻微地点了个头,文箐忙答谢:“多谢伯祖母的关爱。”拖着伤脚走过去,坐了下来,只当身边充满好奇的目光不存在。

    除了小辈的,其他人都有座,只有三太姨娘没有座,立在一旁。周珑此时垂着头,看着脚边。周李氏与周邓氏在自家院里还似有几句话扯淡,此时只唯唯喏喏,长房的两个儿媳亦是轻声细语,屋里的小孩个个都大气不敢喘。文箐亦屏息静气,唯恐漏了谁的问话。

    行礼落座过后,让文箐记得最深刻的当为下面一段。

    当时周魏氏对着侄媳妇不经意似地问道:“听说,你们家二姨娘又病了?”

    周李氏很是恭谨地小声道:“姨娘前阵子身体不适,拖到现在,也没好起来……”只她素来说话拖着长尾音,听在周魏氏耳里,直皱眉头,便看向周邓氏。

    周邓氏接着三嫂的话,道:“只今日晓得箐儿姐弟回来,一时心情也好些,才起来同我们一起吃得些饭。姨娘本要过来,只是我们劝了,怕过了病气于大伯母家,故而未来给大伯母请安。且待明日好了,定扶姨娘过来。”

    周魏氏哼一声道:“早分了家,我也没指望他们来请安,先时弟媳在世时未分家,我也没让她来请过安,如今更用不着来这一套,又不是我家的姨娘。”

    这话,说得周李氏与周邓氏脸上差点儿白一阵青一阵的。

    文箐心想:这唱的哪一出?

    幸好小人端了瓜子茶点过来,周荣的娘子周雷氏忙道:“唉呀,这瓜子还是自家种的香啊。二弟妹,你在家可是辛苦了,我这里给你道声:受累了。”

    周赓的娘子周彭氏亦笑道:“大嫂喜欢,且多吃点。过些日子上京了,多带些去。母亲,你上回道这瓜子很是饱满,见得便有了食欲,我呢,让下人无事时,且多剥些,母亲吃起来,也省事。”

    周雷氏笑道:“还是弟妹会办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母亲。瞧,我可得学着点儿,莫要在母亲面前,被你比了下去。我这厢亦剥来,且让文筼与文笒帮着我,看你奈何……”

    周魏氏笑着骂道:“你们两个,成日里只晓得吃,吃吃,小心成了吃货了。说话亦没正经的。好好儿的,没个正形,孙女儿都看着呢。我要吃,我自会剥,何劳你当着这么多人作模作样的。”

    周雷氏笑道:“母亲,这能吃方是福。来,五弟妹六弟妹,你们亦吃啊,珑妹,也抓些罢。”她说的五弟妹六弟妹,自是指的周李氏与周邓氏,按这一家子排行来说的。

    周彭氏便让女儿立时端了另一个碟子,让她递给其他人。

    周魏氏任由着儿媳给自己剥瓜子,二房的两个不好闲着,亦不能直接剥了往自己嘴里送,纷纷低头为她剥了起来。文箐闲着无事,也只好剥,只是却感到身上的目光并没有半点儿减少。

    一屋子,剥瓜子声音甚响。

    周魏氏见文箐小手指修长,剥得瓜子皮也不象文箮掉得满地都是,连碎屑亦不沾身,真是做事细致得很啦。方才见她请安后直立的身形,倒是赶得上自家二孙女了,不禁有些纳闷:这是九岁的孩子吗?见她头顶发髹大而光洁,看来头发甚密,尤其是那额顶发际线,明明就是一个美人尖嘛。美人尖,命相上却是与父无缘,可不正是?娘俩皆如此。越瞧越觉得似徐姨娘,那个自己见过两次面的女人。真正是红颜祸水。周弘若是没碰上她,又如何会丢官丢性命的?筼儿她祖父又哪里会受牵连?明明要升为少詹事的,如今好了,千里奔波返家守制,病累加身……

    周雷氏见舅姑不语,生怕今日的主角受了冷落,便冲文箐略略一笑,道:“这么多人给你伯祖母剥呢,倒是你,才到家,且尝尝你二伯母种的瓜子,香得紧不?”

    文箐亦回她一个笑,道:“不用尝,这还没剥壳,便是香满鼻了。我看,不仅是二伯母家种的瓜子粒粒饱满,便是这厨子,甚是会炒。这香味,只怕人人闻得,都垂涎欲滴。”

    周彭氏笑道:“哎呀,原来我们家最能言会道的不是大嫂啊,我瞧着,箐儿倒是那个甚么来着,青出蓝,而……”

    文箮在一旁替姆妈补充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周雷氏笑道:“明明能说会道是的你们母女,倒是把这名头愣是挂我头上。我这,真正是好生冤枉啦。”

    周彭氏冲着舅姑道:“你还喊冤?且让母亲公断如何?”

    周魏氏眼光不似方才那么犀利了,开口道:“口才倒是好,只是要是象她大伯母一般,是个有福的,那才是好。”

    周彭氏放下一把瓜子,便对大嫂道:“瞧,母亲大人都这般公断了,你还要狡辩不成?”

    周雷氏道:“母亲这是偏袒你,我自是要给母亲这面子。我便勉为其难认了。”说罢,对着文箐道:“先时虽听得你们家的一些事,可惜也是只言片语的零乱不堪的,如今你在这里,不如给我们细细说说?”说时,笑亦收敛了,端正了容色。

    一时之间,家里的那几个小的便再也憋不住了,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个个好象力求证实之前的猜测一般。文箐都有些招架不住。

    关于之前在归州事的,以及大部分岳州的事,周宅中众人显然都是耳熟能详,只是有些事却是放大了些,或者变成别的模样了。比如文箮就问:“你怎么会想到还要打官司,去告状的?赖二家的老婆子是不是凶得狠?”文筠问的则是:“你怎么敢杀死三个拐子啊?”文筜第一句则是:“他都敢拿刀去砍强盗呢……”

    文箐头大,她们这一连串发问,听在自己耳里,好似有些事,经过嘴口相传,传来传去,自己在苏州这地界竟成了杀人如麻的人?

    周魏氏嫌吵,忙打发女孩们回屋,只留了文箐。她自己也是核查了一下旧闻是否属实。文箐只好谨慎地将归州岳州的一些事简明扼要地讲出来,处划澄清先时的一些不实传言。

    边听唏嘘感叹,念着周夫人,思着周大人,垂泪,好似同沈宅差不多情形。只是,她们对于姨娘,却是不多大意,只偶尔问得一两句。更让文箐意外的是,所有人都绕过了周成那一段,绝口不提,倒是问起文箐第二次从拐子手里逃出后,又是如何把家寻的。

    文箐来之前,还愁编瞎话编得心里愧疚,此时心里却满不是滋味,心头感受发生了很大变化,故而,再说起事来,也敷衍着,只轻摸淡写说得遇到裘讼师后的一些过程。

    周魏氏听着听着,也抹着泪,渐渐地问得少了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眯着眼睛沉吟。

    周彭氏却是一再安慰道:“莫伤心了。如今既归了家,家中上下自是关照于你。可怜的箐儿简儿,竟受了这多罪……”

    周雷氏抚着文箐的手,道:“归家了,自是再无人欺负你。若是有哪里为难,尽管说出来……”

    周邓氏道:“箐儿这般胆识,又这般机智的,谁个敢欺负与她?在家里,就更不会了,若是姐妹间哪个欺负你,你只需同婶子说,我定替你作主……”

    文箐只一个劲儿道谢。

    “你四叔去接你的?”周魏氏这话问完却是下一句问周邓氏道,“怎么派个厨房的婆子去接?难不成你们身边没人了?”

    周邓氏支吾着,道:“这只是,只是因那婆子他们是夫妇,一起去也方便些……”

    周魏氏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词,道:“那眼下又是哪个在服侍他们两个?”说完,眼角瞟向周李氏。

    周李氏双手握紧,道:“还是郭董氏在照顾呢。郭董氏有力气,箐儿脚伤不便行路,她亦能背得动。”

    魏氏嘴角一撇道:“粗婆子能做甚么?你们若是匀不出个服侍的人来,那我这里便让筼儿的丫头过去帮忙……”

    文箐看自家两位婶婶这么作难,便道:“多谢伯祖母与婶婶,只是这般,太麻烦大家了。年底事多,家里人手不足,就莫再找人来侍候我们姐弟了。不若,我让陈妈过来帮一下忙?”

    周魏氏闻言,厌恶之色在表情上便不带控制地表现出来:“那般对主不忠之人,你还想着她作甚?”

    文箐听得这话,搓火,方欲辩解:“陈妈才不……”却被周彭氏用比自己大一些的声音给打断了:“哎呀,我这听得都忘了正事啦。我且去吩咐厨房,五弟妹,今**们全都在这边吃了。”

    周李氏发愁地道:“多谢二嫂,只是,姨娘仍在病中,总得有人……嫂子,若不然,明日姨娘亦过来,就中午在这里劳烦嫂嫂?”

    其他人没一个接口方才的话题了,文箐好似明白些事,便也没再继续辩解。

    周彭氏见自家舅姑没吭声,看一下自家大嫂,见她亦点头,便道:“那今日不留你们了。也让箐儿好好歇息,明日我们再让她来讲后面的一些事。”

    文箐听得这话,感激地看一眼周彭氏。说真的,她讲得是又困又累的,昨晚一宿没睡好,如今真个是有点儿乏了,再无精力来应付这帮妇人。在长房这里呆了会儿,只晓得这边真个是行必矩步,坐必端膝,自己是唯恐行差踏错,第一日便得罪人了。心里压抑得厉害,苦于没个人能说得一两句心里话,越发的难过,也开始思念华嫣与阿素姐,以及陈妈或阿静。一待离开长房花厅,面上强打起来的精神便消失殆尽。

    关于兄弟叔侄间守制的问题,明代是这样规定的:兄弟与叔侄间需守制一年,叫齐衰不杖期,但不需为侄儿或兄弟的配偶守孝;可是女人却要为丈夫的兄弟子侄守孝一年,还需得为他们的配偶守制九个月,叫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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