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打击

    紫菱的行踪并没有多隐密，况且在白石一直在注意汪家跟紫菱本身的时候，紫菱这一点异常很快的传到白石耳里。

    对白石来说，一开始跟唐磊打招呼说要帮戴晓妍一把，除了为了报复紫菱之前对白蓉的不礼貌之外，也是帮自家亲爱的弟弟出一口恶气，要知道白丁之前在追求绿萍时，不只一次被楚濂说恶毒跟为富不仁，甚至被紫菱只着鼻子说白丁爱上的只是绿萍所代表的汪家势力。

    况且，紫菱愈是孤立无援，对绿萍的伤害度就愈小，因为楚濂的关系，绿萍只要对紫菱出手，那引起的注意可不只是那么一点点。

    楚濂跟紫菱之前一起背叛绿萍所持的理由是真爱，有人说是绿萍仗着继承人的地位横刀夺爱，有人说是紫菱友爱姊姊不好意思抢，最后真爱无敌，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果说楚濂今天跟真爱在一起之后，很快的出现第三者，那么这道德上的制高点就完全归于绿萍一方。这样一来，就算汪氏企业现在并不在绿萍掌控之下，那楚濂跟紫菱之前对绿萍的背叛也只能算到奸夫淫妇那一类了…

    就白石来说这样既能讨好白蓉，又能帮到白丁夫妻对外的形象，然后顺便搧汪楚两家一耳光，最不济也能给自己出出气，算来算去都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白蓉不承他的情，照顾自家弟妹难道不是应有之义？所以，虽然说也可以不理紫菱，但有鉴于恶整紫菱没有坏处，白石本人又曾经被紫菱自说自话的本领恶心过，所以有机会，白石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就这样，当白石收到消息，知道紫菱要来找他时，便决定了好好招待一番。

    紫菱到白石的公司时，并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她来白氏找白石也只是碰运气，就算碰不到，只要她大吵大闹的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白石为了名声问题也不得不出面，毕竟紫菱好歹是汪家二小姐，楚家大少奶奶，名头在某些时候还是非常好用的。

    「小姐，请问白石白总经理在这里吗？」紫菱一进白氏企业，就直奔大堂的总机小姐，在白氏里头，白石虽说是管理着几间公司，并且被预测为接班人，但在白氏总部，他的职称仍然只是总经理。

    「这位小姐请问你有预约吗？」总机小姐微笑的看着紫菱，心中却觉得疑惑：「这位小姐怎么长得这么面熟？」

    「我是汪紫菱，你告诉白石我要见她。」紫菱扬着脸骄傲的说：「我是他好朋友。」

    总机小姐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因为紫菱这般理所当然的态度，她还是试着打电话询问白石的秘书。

    「你听说了吗？二少爷要跟那个灵魂舞者结婚了。」在等待的同时，贵宾室里窃窃的私语引起了紫菱的注意。

    「我知道，汪绿萍嘛，真的是一个非常美丽出色的女人，怪不得即使立刻被调到英国二少爷也甘之如饴。」

    「他被调到英国跟那汪绿萍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汪绿萍毕竟是汪家的人，为了不想让汪家借着汪绿萍搭上白氏，二少爷才被调去英国的。要知道汪家那一窝子，妹抢姊夫、家主不伦，根本就是一窝臭屎，谁沾上谁倒霉阿。」

    紫菱听到这里，苍白的小手不自觉的紧握，妹抢姊夫？妹抢姊夫？如果是以前，她听到这些会暗暗得意，但在人前她一定会非常无辜可怜的为自己辩护她跟楚濂只是真爱，楚濂根本没爱过绿萍，可是现在她不肯定了。她悲了一个无耻无情、勾引姊夫的恶名，但却是戴晓妍站了实利，等过两年，楚濂真的跟她离婚，戴晓妍要登堂入室，那她之前的那一番作为在所有人眼中都会变成笑话，不但无耻、而且可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楚濂变了还是自己变了？紫菱疑惑又痛心的想着。

    「别说别人家闲话了。」一个清亮的男声打破了那些令紫菱脸色苍白的私语，温和的说：「那个汪家二小姐我见过，是个清秀单纯的小姑娘，你们光说她抢姊夫，怎么不想是那个楚濂居心不良？」

    「唐少爷这是怜香惜玉？」

    「我只是觉得你们太过盲从于媒体新闻。」那被称为唐少爷的人转过身来，原来正是天天被楚濂挂在口边的唐磊。紫菱也听过他的名字，虽然没有见过，但因为刚刚他说的那两句话，正式被紫菱划归为正直的好人。

    「是吗？那唐少爷一定是有什么内幕新闻了？」

    「内幕没有，但就常理来解释，那个汪家二小姐只是一个高中毕业没多久的小女生，不像汪大小姐一样经历过风浪，跟着李舜娟夫人到处见识，可以说只是一个无辜可怜的闺阁小姐，那楚濂可是比那汪二小姐大了五岁，你说，如果想要从汪家得到好处，是选择汪大小姐好掌控，还是单纯的汪二小姐方便？」

    「唐少爷，你是说真正坏的是那楚濂？可是汪展鹏跟沈随心那丑闻可是真真的，有人验过底片，那些可能是有人偷拍，但绝不是合成照片。」

    「汪展鹏的做派跟他女儿有什么关系？听说那个有名的作家跟演奏家白蓉还是汪展鹏失散多年的女儿呢。」唐磊嘴角噙着笑，一片悠然的对贵宾室里的人说：「只可惜那汪二小姐太单纯好骗，听说跟那楚濂结婚以后，还到处帮楚濂拉关系走后门，如果要娶妻子阿，就得找这种心地善良以夫为天的，像汪大小姐那样厉害的女人，不是所有人都压得住的。」

    紫菱听到唐磊这样说，心中的感动已经可以留成一条河，原来唐磊早就看清楚濂的真面目了，怪不得楚濂只要提到他都不以为然，怪不得楚沛跟着唐磊跑来跑去都不想回家，一定是因为不赞同楚濂的为人吧？

    「那又怎么样？人家已经结婚了，难不成还能离婚吗？就算你说那汪二小姐真的是单纯可欺，那谁叫她嫁错人了呢？」

    「是阿，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帮她一把也就是了，你知道，像这样纯真的女孩子，在这个社会上愈来愈少了。」唐磊说：「可惜，对女孩子来说，离婚毕竟是吃亏的，只希望楚濂得了好处，会善待自己的太太了。」话语间一片惋惜，让紫菱听了真恨不得扑上去抱着唐磊亲两口。

    就这样，紫菱坐在角落里也不敢表明身分，面向着窗外只希望那些说着她闲话的人可以快点离开。总算，紫菱也没等多久，那些人陆陆续续的因为各种原因离开贵宾室，只剩下唐磊留在那里单独啜饮着咖啡。

    唐磊在这里自然是白石的安排，要唐磊说，像紫菱这样没脑的女人，专门为了她设局根本是浪费时间。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紫菱等所有人都走，这才提起勇气对唐磊说：「你觉得汪二小姐是无辜的？」

    「我见过的人也不少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唐磊微微一笑，对着紫菱半边侧面举了举杯子。

    「那，你说你见过汪家二小姐？」紫菱没有把握的问。

    「远远见过一面，只记得是个清秀的女孩。」唐磊点点头。

    「如果汪二小姐真的需要你，那你会帮忙吗？」紫菱迟疑的说。

    「看什么忙，能力所及的，帮一帮无妨。」唐磊说：「毕竟就是一点同情罢了，我跟她不熟。」

    如果说唐磊大包大揽，那现在的紫菱说不定又要怀疑他了，但唐磊这样有限度的善意，反而让紫菱觉得真实。于是紫菱转过头来，眼眶中噙满泪水，欲语还羞的看着唐磊说：「我很感谢你刚刚帮我讲话，但是我碰到的困境你无法帮我的…」

    唐磊挑挑眉，心里对紫菱的以退为进暗暗竖了大拇指，看来这位汪二小姐也不是真的蠢。不过，面上他还是做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阿～你就是那个汪紫菱？在这里出现，是在等白总经理？你跟楚濂之间…？」

    「就跟你猜得一样，他骗我，他…」紫菱说到一半，一颗泪珠正正好沿着腮边滑下，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动人，有一种摇曳娇弱的美感。

    「请节哀，紫菱小姐，这个世界上本来多得是心口不一的人。」唐磊点点头表示理解说：「况且，男人的成长总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就算那楚濂跟你从小认识，也难保他在成长过程中碰到过什么挫折或是生出什么杂念。」

    「我…我只是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他为什么要骗我？」紫菱摇着头，细细的白牙轻咬下唇，大眼中透出茫然与无助，看起来就如同误闯丛林的小白兔，吧长大的小脸微微低下45度，从唐磊的角度来看，真真惹人怜爱。

    「…只可惜戴晓妍比你还要柔弱还要娇媚…」唐磊私下常跟戴晓妍联络，可以说紫菱今天之所以落成这样，白石只是下了命令，唐磊却是一首促成，若说紫菱有她娇弱的地方，戴晓妍却是更加发挥了弱不胜衣的特点，尤其戴晓妍是苦过来的小孩，因为长相跟了沈随心，清纯柔弱中更带了三分的娇媚。怪不得这样短暂的时间里，楚濂就将一颗心全部都缠到戴晓妍身上去了。

    想归想，唐磊脸上的表情仍是怜惜的，甚至带着点隐隐的惊艳跟欣赏，这种眼神紫菱认得，每每在汪展鹏看见紫菱的撒娇时，眼神就是这样柔软带着疼惜宠溺的。紫菱见到唐磊俊秀邪魅的脸上带着这种表情，心脏不由得漏跳一拍，即使是对紫菱「友善」的白石脸上，紫菱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表情。

    虽然心中暗喜，紫菱的眼泪却是落得愈加凶猛，口中也忍不住呜咽了起来，瘦弱的双肩耸动，直接就是哭得不能自己。

    这倒不是说紫菱的心机深重，表情跟心情可以自由控制，而是紫菱想到连唐磊一个不认识的人都晓得欣赏自己，为什么自己处心积虑讨好的楚濂却是这样对待自己？两相一比较之下，紫菱感慨万千，又加上这一整天先是受到打击，然后遭到拒绝，找到白石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得到帮助，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对自己存着同情的人，心情大起大落下才忍不住的大哭。

    唐磊见了紫菱这般，游戏花丛的他很自然的把紫菱圈在怀里，不带任何意图的温柔哄慰。唐磊这人受得是绅士教育，面对哭泣的女子，他总是能够多出一点耐性的。况且这也是白石的意思，这对接下来白石能否摆脱紫菱挺重要的。

    这般哭了一番，白石就在这时候突兀的开门进来，紫菱一见到白石，心虚的一把推开唐磊，开口打了招呼说：「白石哥哥…」

    白石点点头，脸上分不出表情的坐下来，一时间贵宾室内无人开口。紫菱本来就是赌白石之前对自己的一点好感，偏偏现在被他看见自己在唐磊怀中哭泣，这下子紫菱更是不知道怎样开口了。

    白石似乎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说：「紫菱，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石哥哥，我…」紫菱咬咬唇，为难的看着白石，然后低下头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我真的没有人可以找了…」一边说，却没有打算要白石另找隐密地点详谈，看来刚刚唐磊的一番动作让紫菱好感大增。

    「请说。」白石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然后悠闲翘起长腿，洗耳恭听的样子。

    紫菱见白石愿意听她说，就觉得这是好兆头，于是劈哩啪啦的把在楚家听到的，在舜娟那听到的通通一古脑的跟白石说了，言下之意就是楚濂不是东西，戴晓妍更是罪该万死，如果可以，希望白石能帮忙把戴晓妍赶到国外去，楚濂短时间内大概不会跟紫菱离婚，只要能够狠狠报复戴晓妍，那紫菱愿意做任何能力所及的事情。甚至要找楚家的麻烦也没关系，因为楚濂也是背叛了他们爱情的一员。

    「你是说，你要我把戴晓妍赶上绝路，然后狠狠教训楚濂？」白石简洁的给紫菱的要求下了结论，待紫菱点头以后，白石饶有兴致的看着紫菱说：「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能带给我什么？」

    「你说什么？」紫菱意外的看着白石，有点无法接受刚刚的话是从白石口中说出来的。

    在紫菱的想象当中，白石应该是稳重的、温文的、绅士的、不多话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白石侵略性跟务实的一面，所以一直觉得白石一定愿意帮忙，甚至还觉得白石一定喜欢自己，所以对自己这样温柔。现在白石说出这种问话，真的让紫菱犹如焦了一盆冷水。毕竟楚濂谋算紫菱还是私底下，没有当面锣对面鼓的明说不是？

    「我说的很清楚，紫菱小姐。」白石斯文一笑说：「我插手你楚家的家务事，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我毕竟是个商人，商人重利，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我为什么要帮你？」

    以前的紫菱或者还会胡搅蛮缠一下，甚至陷入自己的想象当中自言自语一番，但今天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紫菱的脑袋偏向正常人一些些，看见白石眼中的冷漠跟讥笑，紫菱知道白石是认真的，他不想帮她。

    「只要你愿意帮我，你总是可以想到以我的身分可以帮助到你什么。」这句话是紫菱花了全身力气才说出来的。分析局势或者以利诱人紫菱不是不会，只是因为汪展鹏不喜欢这样…至少是明面上不喜欢这样…所以紫菱也甚少这样直来直往的跟人做交易，如果是绿萍，说不定就会直接列举帮助她的好处一二三项，然后对未来的正面影响abcd，甚至加上潜在利益数条等等的直接逼白石不得不出手，而紫菱？只能说有些事情真的需要练习。

    「可是，我真的不需要你阿…」白石搓着自己下巴说：「若说身分，戴晓妍也是汪展鹏的女儿，不管汪展鹏疼不疼她，我总觉得她不会喜欢你这样对自己姊妹出手。」

    不管紫菱听见白石说出戴晓妍身分时的惊讶，白石继续说：「况且，就商业考虑来说，戴晓妍可以帮的忙比你大多了，她很聪明，只要我把你已经知道她跟楚濂之间的事情告诉她，那未来她自然会承我的情。而你…你只是一个学历不高、见识不广、长相中上、才华不显的普通女人。汪展鹏四个女儿，竟然是你最没用…我真的想不出来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紫菱这下已经被打击得不能自己了，她一直以为白石对她优点特别，但这一连串的批评白石说的不带丝毫烟火气，似乎只是在说天是蓝的云是白的那样理所当然，这让一向骄傲的紫菱又如何受得了？

    「我说错了？」白石仍然是斯斯文文的，那种有礼的态度现在看起来不是温柔，反而是一种冷酷：「我特别来见你，就是想要一次跟你说清楚，我工作很忙，如果不是因为你是绿萍跟白蓉的妹妹，我真的懒得理你。绿萍是我未来弟妹，白蓉是我想要追求的女人。你向来是沾了他们两人的光，如果我再听到一句让他们添堵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那我很不介意直接把你赶到国外去，让那个戴晓妍跟你亲亲老公双宿双飞…至于什么话让她们添堵…紫菱小姐，你好歹也是二十岁的人了，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白石一双眼睛锐利如刀，就这样恶狠狠的甩到紫菱脸上，那有若实质的目光让紫菱一阵瑟缩。紫菱是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但怎样的话让人心里不痛快她当然知道。白石说得对，之前，她一直都是在装傻。

    装得纯真柔弱，然后不着痕迹的挑唆汪展鹏生舜娟跟绿萍的气；装得纯洁无辜，挑唆楚濂觉得绿萍太过强势；装得脆弱羞怯，然后让人不好意思怒骂她。若说一些人情世故紫菱不懂，生活智能紫菱不高，但是这关于争夺宠爱跟玩弄人心，紫菱可以说是天赋异秉的。

    「白总经理，紫菱年纪不大，你这样威胁一个年轻小姐，不是太过分了吗？」唐磊在紫菱羞愤欲死的这时候适当的出来抱不平说：「其实紫菱小姐想要挽回自己的婚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也用不着因为追不到白蓉小姐而迁怒紫菱。」

    「是阿，你凭什么迁怒我？」紫菱抬起头，感激的看着唐磊，嗫嚅的对白石说。

    「迁怒？我就迁怒怎么了？」白石难得的撇撇嘴说：「怎么？楚濂的事情不够你清醒？像你这样连高知识分子都不算，如果不是因为你那几个姊妹，还真的没人会理你。」说完，对唐磊说：「唐少爷，你今天来找我也是有事，我们还是进办公室聊吧？」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唐磊听了，歉意的看了紫菱一眼说：「紫菱小姐，真对不起，我想伯母说得对，你还是先想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如果你真是那样一个单纯坚强的女孩，我相信这一点事情绝对不会打击到你的。毕竟你还年轻…而且戴小姐跟楚先生…说不定是真爱也说不定？你这样纯洁美好，一定也会成全他们的对不对？」说完，唐磊对紫菱点点头也走了。

    如果说白石的冷嘲热讽对紫菱是打击，那唐磊温柔的说戴晓妍跟楚濂是真爱就是对紫菱最致命的打击。她以前老是对绿萍说自己跟楚濂是真爱，是情不自禁，现在可说是现世报来了。尤其唐磊是她心中界定的「好人」，那么唐磊这样一说，反而显得自己想要报复楚濂是多么恶毒，多么「不纯洁」、「不美好」。

    以前紫菱对别人这样以退为进的一大通高贵纯洁，都只是下意识的堵人家话，现在还真来一个相信她那一套的人，然后用她的话来堵她，这样才真正让她感受到那种有苦说不出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