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悔意

    第六十九章悔意

    这边楚濂跟戴晓妍打算一起去找汪展鹏要房子，可是他们两人却不知道现在汪展鹏在家裡也是处于焦头烂额的状况。

    原来昨天宴会时，汪展鹏因为受不了宴会上对他诸多嘲讽的眼光，便撇下沉随心一个人跑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喝酒。他冷眼看着舞池内的喧嚣，心中有点怅然，曾几何时，他也是众人追捧的对象，大家口中「白手起家」的「儒商」，娶了一个贤慧美丽的妻子，生了两个各有特色的女儿。甚至到后来，扬名国际的亚洲小提琴天才也是自己的种。那时多少人羡慕？多少人称讚？跟现在的处境相比，真是天上地下。汪展鹏虽然之前对自己说过不要迁怒沉随心，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些，还是忍不住升起了怒气。

    人说红颜祸水，红颜祸水，或许是真的呢？汪展鹏想，如果沉随心真的是下了决心默默守在一旁就好，那她现在为什麽要出现？为什麽出现了以后，还要让人抓住那麽大的把柄？对汪展鹏来说，离婚绯闻并不可怕，可怕的其实是他心中完美的沉随心一夕之间变成了人尽可夫的那啥。

    最令膈应的是：汪展鹏甚至不能有一点点的后悔。

    当沉随心跟汪展鹏的走光照片被重点强调的登在报纸版面时，他除了一往情深的支持沉随心，他还能怎麽样？难道要承认自己就是被女色所迷，现在被捉姦在床了，后悔了？难道要他回去恳求舜娟？

    舜娟本身带着一种汪展鹏无法企及的贵气，这让汪展鹏每次只要见到舜娟就觉得自己矮她一截，年轻时没什麽，他还能自我安慰的觉得：能把这样一位高贵美丽的女子娶回家，是自己的本事。

    可是随着岁月增长，汪展鹏也明白汪氏企业之所以红火只是因为舜娟的人脉跟后面的李氏撑腰。他明白自己不能失去李氏的支持，也就是说，自己不能惹舜娟不高兴。

    也就因为如此，本来还有一腔雄心的汪展鹏，被岁月跟现实磨砺的只剩下担忧。当年他自己觉得总有一天，自己可以成就另一个李氏，可以让舜娟即使嫁给自己也不会后悔。但后来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远不到那个程度，人情交际他永远比不上舜娟，甚至商场运作都得常常问舜娟的意见。他知道自己擅长的是阴谋诡道，这或许能让他成就一时，却无法让他长长远远的风光下去。

    于是他只能琢磨于给自己建立一个很好的形象，至少得是李氏所缺少的。甚至他开始有点迁怒舜娟，特别受不了舜娟的质疑，有时候甚至会故意跟舜娟做对。只要舜娟屈服于自己，他就会有一种特别的成就感。就这样，他始不懂得欣赏，甚至逃避舜娟的优点。偶尔他还会想像，如果自己当年选择最喜爱的绘画，那生命会变得怎样？于是当他年轻时，第一次出差碰见纯真美好的沉随心时，忍不住动心了。当他后来看见一心只沉浸在梦想中的紫菱时，更是多了许多的怜惜。

    但是，现在一切都错了。汪展鹏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沉随心跟她的儿子真的有这麽重要吗？重要到让舜娟跟绿萍、白蓉都可以放弃的地步？

    就在汪展鹏鬱鬱寡欢的思考着自己现在的窘境时，他却看见了舜娟。

    本来他以为舜娟是不会来的，因为汪氏的代表就是他自己。舜娟虽说收回了公司的所有权，主要决策权也没留给他，但是这一段时间以来，所有对外事项都还是交给汪展鹏负责。可偏偏今天本来被以为不会出现的人物，却就这样大大方方的站在他的眼前。

    汪展鹏看着一身藕色露背礼服的舜娟，她仍是那麽年轻、高贵，似乎离婚这件事情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她跟以前每一次陪着汪展鹏参加宴会时一样，得体的打扮，优雅的微笑，适度的引导话题，其实，当年大家说她是「火玫瑰」真的名符其实，舜娟只要站在那裡，又有谁不会发现她？

    只是，现在舜娟手上挽着的人已经不是汪展鹏了，汪展鹏有点惆怅的看过去，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一个背影。但这不妨碍汪展鹏看出舜娟今天的舞伴大概是一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只是身形比自己更挺拔，头髮乌黑，身上的西装完全贴和身材，不用想也知道那一定是订做的西装。

    汪展鹏有点不愤，现在自己领的是死薪水，以前总是每季订做西装，现在却是在也负担不起了。只是，他们才离婚多久？舜娟已经找到男朋友了吗？想着想着，汪展鹏的脚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走了出去。

    「舜娟？」汪展鹏拿就酒杯，扬起一个自认为最温文的微笑对舜娟打着招呼。

    舜娟有点诧异的转过头来，轻轻颔首道：「汪先生。」

    「舜娟，你又何必跟我这样生分？」汪展鹏有点不是滋味，自从离婚以后，舜娟再也没叫过他的名字。他柔柔的说：「难道我们不能继续当朋友？」

    「汪先生，我想李女士对你的称呼已经很明显的说明了她的态度。」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汪展鹏的话，汪展鹏不高兴的凝神看去，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压抑的看着那个男人。

    「魏风真？」汪展鹏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你在这裡做什麽？」

    「…」魏风真看着汪展鹏，嘲讽的一笑说：「如你所见，汪先生，我是李女士的舞伴。」

    汪展鹏顿时觉得一阵羞赧、一阵尴尬。如果说楚濂跟绿萍两人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话，那当年的魏风真跟李舜娟就是王子与公主。魏风真跟汪展鹏差不多年纪，从小一直都喜欢舜娟，双方的家长也一直以为两个人会结婚，这种认知一直到汪展鹏出现，千方百计的引起舜娟注意以后才停止。

    不过对比楚濂跟绿萍，魏风真却是一直都对舜娟情深不悔。不管是婚前婚后，甚至绿萍出生以后，魏风真还主动提起要当绿萍的乾爹。汪展鹏在创业之初，魏风真也曾看在舜娟的面子上施予援手。

    汪展鹏本来就对舜娟跟她的家庭有一点点仇富情结在，又怎麽可能放任这个过去的情敌一直周旋在舜娟的身旁提醒自己的无能？所以在汪展鹏坚决抵制之下，舜娟终究是跟魏风真疏远了。后来即使魏风真结婚，汪展鹏都不允许舜娟跟他来往过密。

    舜娟当时只觉得甜蜜，认为汪展鹏这样冷静的人竟然会做出这种无礼的要求，可见是爱她爱惨了以至于吃醋，所以虽然因为绿萍两人后来见过几次，但绿萍上国中以后，魏风真跟舜娟绿萍便真的断了所有往来。只是偶尔绿萍会收到乾爹的礼物，或是明信片什麽的。

    汪展鹏不懂，这都过了这麽多年，怎麽魏风真还有办法跟舜娟联繫上？还有，他们是怎麽联繫上的？

    「你不要以为舜娟跟我离婚你就有机可趁！」汪展鹏压低了声量对魏风真说：「当年她毕竟是选择了我。」

    「我知道。」魏风真无奈一笑，对汪展鹏说：「当年大家都年轻嘛，看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也是很正常的。」

    「你…」汪展鹏气结。多年不见，魏风真照理来说也快五十了，偏偏看上去跟舜娟一样都不显老，两人站在一起正是相得益彰，天作之和。而汪展鹏则因为最近绯闻缠身，又公务烦人的缘故，脸上憔悴了几分，这一下高下立见，让汪展鹏更为不自在。

    「汪先生来找我，是有什麽事吗？」舜娟打断魏风真跟汪展鹏两人的口角，汪展鹏其实算是能言善道的人，当年魏风真就常被汪展鹏气得失去理智，只是经过岁月的打磨，魏风真看起来是成长了、成熟了，汪展鹏却反而像是失去了活力，竟然还说不过魏风真了。

    「舜娟，我以为汪氏的出席代表是我？」汪展鹏耐下性子说：「如果你也想要出席，撇开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谈，你不觉得你应该找我跟你一起吗？」

    「跟你一起出席？」舜娟有点诧异的说：「你怎麽会这样说？那你太太怎麽办呢？」

    「不要误会我的意思，舜娟。」汪展鹏正了正面孔，道貌岸然的说：「如果是因为公司，随心不会无理取闹的。」

    「嗯？可是，我今天并不是代表汪氏阿。」舜娟疑惑的说：「我是陪魏大哥出席的。」

    「陪他？」汪展鹏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心裡堵得酸酸的，好像失去了什麽很重要的东西似的。

    他看着容光焕发的舜娟，忍不住又怨怪上了舜娟的薄情。当初沉随心的事情爆开，舜娟第一反应竟然是分割财产，拿走所有能拿的，把自己留给媒体说三道四。今天总算不用透过助理传话，亲眼见到舜娟，结果她身边已经有了别的男人。

    汪展鹏愤愤的想：「随心虽然不断的有男人，但是她至少心裡只有一个我…」

    「汪先生，你跟李女士已经离婚了。」魏风真尽责的提醒道：「离婚原因是因为您跟您现任的妻子亲热照片被登载报纸上。根据调查显示，您跟您的继妻关係展开比你跟李女士离婚的时间还要早…」丫的你就是搞婚外情被抓了，不要在这裡扮深情，爷看了噁心！

    「不用你说！」汪展鹏恼羞成怒，然后脑内一团浆煳，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来干什麽。远远的看见她的神色，就应该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平日舜娟总是叫助理传达自己的行政命令其实不是因为舜娟还在伤心，只是因为舜娟不想见他…

    「展鹏…」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一旁解救了汪展鹏的尴尬，汪展鹏转过头去，才发现原来是沉随心。

    「随心，你怎麽来了？」不知道为什麽，汪展鹏总觉得现在让沉随心出现在舜娟眼前，很有一种心虚感。

    「我到处找不到你，才发现原来你跟姊姊在这裡聊天。」沉随心柔柔一笑，看起来温婉可人，但魏风真却注意到沉随心僵硬的嘴角跟眼中一闪而逝的嫉妒。

    「什麽姊姊？」舜娟冷冷的说：「我记得很清楚，我是家裡的独生女。你以为谁都有资格当我姊妹吗？」一席话说的沉随心脸上神色更是难看三分。舜娟这是明摆了看不起沉随心的出身跟家世了。

    「舜娟，你又何必这样针对随心？」汪展鹏纳纳的说：「有些事情，过去的就让他过去难道不好？我们一定要抓着以前的难受不放吗？」

    「展鹏，你不帮我介绍一下？」沉随心不想在自己以前第三者的身分上过多的纠缠，于是趁机打断了汪展鹏的话说：「这位先生是…」

    「汪太太，久仰大名。」魏风真很有风度的颔首说：「我是魏风真，你本人比照片好看。」看似礼貌，却是恶毒得很。沉随心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照片」两字，尤其魏风真这样说，表明是观赏过她的那些…了。这样，难道要回答谢谢吗？

    舜娟听见魏风真的话，轻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差点发笑的气音。多年不见，魏风真还是这样调皮。

    沉随心僵硬的回以微笑，心中直把魏风真给裡外反覆臭骂了一顿。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说：「我早就告诉过展鹏不用为姊姊担心，这不，护花使者很快就出现了？不知道魏先生现在还在工作吗？」

    「没有，就是手上有几个股份罢了。」魏风真笑咪咪的回答。

    舜娟听了以后偷偷地捏了一下魏风真的后腰。魏风真家裡涉足的是钢铁跟石油业，有鑑于这两种产业都是公营，所以应要说只持有股份也没错，因为产权是政.府的，魏家只有经营权跟股权。

    「是这样？」沉随心本来还担心魏风真会不会是哪个大人物，但因为自己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又听见魏风真说手上有几个股份，便当魏风真是公司的股东，或是世家裡分到几个股份的少爷。看来似乎很有钱，但手上一点实权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用不着担心得罪了。沉随心想。

    「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我们先失陪了。」舜娟微笑着说：「还有几个朋友还没打过招呼呢，你们请自便吧？」

    「姊姊真是繁忙？」沉随心随口回答，却没想到这称谓又犯了舜娟的忌讳。

    「我说过我是独生女。」舜娟冷冷的说：「汪太太要是再乱叫，我会可能会直接开除汪先生的职务。连自己老婆都管不好，我怎麽放心把整个公司交给你照顾？」

    「你…」沉随心听了，有点不可置信的瞪着舜娟。从来就没人会这样当面不给她面子，一方面因为她的态度总是温和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方面是因为她说话带着一点打蛇随棍上的无赖，所以大多数人都没办法跟她计较。却没想到舜娟今天根本不买她的帐，竟然这样直白的以汪展鹏的职位来威胁。

    「李女士，你不觉得为了这麽点原因就开除展鹏，有点公报私仇的嫌疑吗？」沉随心还是改了称呼，色厉内荏的说：「这样，叫跟你吃饭的那麽多员工情何以堪？这样也会影响公司运作的吧？」

    舜娟倨傲的看着沉随心说：「我就是公报私仇，就是随心所欲了，怎麽着？不服气，你也可以去开一间公司阿。」说完，舜娟连表面上的和气都懒得保持了，直接挽着魏风真的手就直接走人，只留下沉随心跟汪展鹏在那边大眼瞪小眼。

    沉随心想了想，脸上立刻现出一种委婉可怜的表情，对汪展鹏说：「展鹏，是不是我说错什麽了？还是…她…始终不肯原谅我…？」

    「你以后就少招惹她吧。」汪展鹏看着沉随心脸上无懈可击的表情，突然有一点腻。舜娟趾高气昂的走了，不仅仅是走出了自己的视线，也走出了自己的生活。

    汪展鹏满心的讪讪，袖子一甩，乾脆直接往停车场走。连戴晓妍还在宴会裡都没想起来。沉随心当下也只好跟着，她不知道汪展鹏怎麽了，只是下意识的觉得现在如果不跟上，或许自己就会永远失去汪展鹏了。